阶,他立刻蹲下身调整轮椅角度,膝盖跪在冰凉的石板上也不在意;积水漫过路面时,他二话不说脱下校服铺在泥水里,自己光着脚踩进刺骨的水里,脚趾冻得发紫,却还咧嘴笑:“林果你看,我给你造了座红毯桥!”
暮色渐浓,夕阳把两个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轮椅的辙印与歪斜的脚印在柏油路上蜿蜒,画出一道温暖的轨迹。
这份笨拙又炽热的关怀,悄然改变了整个班级。路曼曼把课程表抄成彩色手账,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出每层楼的无障碍通道,方便夏林果查看;毛超发明了“课桌传送带”,用绳子和纸盒做了个简易装置,隔着三排座位也能把作业本传到夏林果手边;就连总闯祸的唐飞,也会在课前默默挪开过道上的桌椅,给轮椅留出足够的空间。
当夏林果第一次尝试拄拐走路时,全班同学自发围成一个同心圆:前排同学半蹲着,双手虚扶在她身侧,随时准备帮忙;后排举着手机录像的女生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她;直到她稳稳迈出第一步,教室里炸开的掌声震得玻璃窗都在轻轻颤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意。
可即便如此,夏林果依旧没能完全走出阴影。下课铃撕开沉闷的空气,教室瞬间变成沸腾的蜂巢:橡皮子弹在课桌间穿梭,女生们挤作一团分享零食,几个男生把纸飞机掷向吊灯,惊起的细碎尘埃在光柱里跳跃。唯有夏林果的座位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孤岛,她握着铅笔在草稿纸上反复描摹着残缺的舞鞋轮廓,橡皮擦出的碎屑积在桌角,像一小堆冰冷的雪。
她垂眸盯着左手虎口处的茧子——那是常年握舞蹈把杆磨出的印记,硬实的触感里藏着她多年的热爱,如今却再也感受不到把杆冷硬的金属温度。窗外飘来体育课的哨声,她下意识望向操场,穿蓝白校服的身影正追逐着足球掠过跑道,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记忆突然翻涌:去年校运会,她踮着足尖冲过终点线,芭蕾舞裙像蝶翼般飞扬,观众席的欢呼声几乎掀翻看台的屋顶。此刻那些奔跑的剪影与脑海中的画面重叠,尖锐的失落感瞬间攫住她,她慌忙别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翻涌的情绪。
斜射的阳光像把透明的利刃,精准地将夏林果的课桌劈成阴阳两半。机械假肢的金属关节泛着冷冽的银芒,随着她无意识的晃动,在桌腿上敲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是困兽焦躁的爪痕,敲得人心发慌。
前排扎马尾的女生转笔的动作突然凝滞,偷瞄的眼神刚撞上轮椅金属支架的反光,就猛地低下头,橡皮在作业本上擦出刺耳的“沙沙”声;后桌男生故意将课本摔在桌上,纸张翻飞间,眼角余光却死死黏在她蜷缩的肩膀上,满是无措。
夏林果把下巴更深地埋进针织围巾里,柔软的羊绒纤维摩挲着发烫的脸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随着颤抖的眼睑轻轻颤动,像暴雨中挣扎扑棱的蝶翅。她数着校服袖口起球的绒毛,直到后颈被阳光晒得发烫,才发现自己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二十分钟。
机械关节每发出一声轻响,周围的空气就骤然紧绷,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像蛛丝般缠绕上来,织成一个无形的牢笼,让她喘不过气。她蜷起手指死死攥住围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缩成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影子。
午休时,走廊里飘来紫藤花淡淡的香气,夏林果独自转动轮椅来到舞蹈教室门前。透过虚掩的门缝,阳光为镜中的空教室镀上一层金边,舞蹈把杆在地板上投下笔直的影子,宛如列队的哨兵,沉默地守护着曾经的热闹。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半道弧——那是《吉赛尔》第二幕的经典动作,指尖本该触碰到舞伴的手,此刻却只抓得住一片空气。动作在触及虚无的刹那骤然蜷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打断。
窗台上,去年舞蹈比赛的奖杯蒙着一层薄灰,玻璃罩里的玫瑰标本早已褪色,干枯的花瓣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成齑粉。当夏林果转身准备离开时,躲在消防栓后的路曼曼来不及躲闪,正好撞进她的视线。
那一瞬间的眼神,像根淬了毒的针,扎进路曼曼心里:曾经盛满星光的瞳孔蒙着一层雾霭,嘴角残留的苦笑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被突如其来的惊慌取代。轮椅调转方向时,夏林果,找不到出口。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拉夏林果一把,帮她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