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时念太懂这种纠结了。
李贤今年二十七岁,却仍是文不成、武不就。
甚至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捞着。
继母刘氏所生的弟弟李煜,比他小五岁,不仅早早中了秀才,还总被李睿带在身边理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永安侯府的未来,多半是要落在李煜身上的。
在侯府里,李贤像个多余的人。
爹不管,继母不待见,连下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点轻视。
投靠太子,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能“证明自己”、能攥在手里的“前程”。
可现在知道时念是表姐,知道母亲临终前还惦记着苏家的人。
他既愧疚于自己之前的轻视,又不甘于放弃这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像被夹在寒风里的叶子,进退两难。
“我……”
李贤的声音带着点发颤,指尖都在抖。
“太子许我,若是能帮他,就保我进工部当差,那是我在侯府里,想都不敢想的前程。”
时念没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姜茶。
她喝了一口,温热的姜茶滑过喉咙,才缓了缓胸口的闷。
时念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落在李贤耳里,像锤子敲在心上。
“永安侯府的产业,足够你安稳过一辈子;若是想做事,未必非要走依附太子的路。”
“靠自己挣来的,总比靠别人施舍的,要踏实得多。”
她想起怡红院的每个人。
晚晴从自卑怯懦到能从容应对宾客,靠的是自己学礼仪、练谈吐,甚至到现在的学记账;
阿福从只会跑腿到能看懂图纸,靠的是自己熬夜琢磨、请教工匠。
他们都曾是没靠山、没前程的人,却凭着自己的本事,活成了想要的样子。
李贤的纠结,从来不是“没出路”,而是“放不下执念”。
李贤攥着袖口的手更紧了,却依旧没说话。
远处传来浅醉和素心排练的声音,是刚改编好的《故乡的云》片段。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
温柔的调子漫过回廊,混着炭盆的噼啪声,竟让这沉默的氛围少了几分尴尬,多了点说不出的怅然。
“东西我收下了。”
时念将紫檀木盒轻轻扣上,放在旁边,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多谢你特意跑一趟。”
李贤点点头,转身往院外走,脚步却比来时更沉了些。
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都像是带着千斤重。
路过影壁时,他忽然停下脚步,青石板上的霜被他踩出个浅印,却没回头,只是声音裹着晨寒,轻轻飘过来:“表姐,我……我会再想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