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声音已经沙哑地不成样子:“您是门农的什么人,先生?”
“我是他的代理连长。”
“他是怎么……”
德内尔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当时的情景:被德国佬一刺刀捅进腹部的门农立刻失去了全部力气,扑倒在地呻吟了许久才咽气,而忙于肉搏的战友根本没空管他……但这种事情怎么能如实地告诉一位烈士的母亲呢?于是他脱口而出道:“他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战士。和连队奋勇冲锋的路上,一发流弹命中了他,瞬间夺走了他的生命,我确信他就像入睡了一般,毫无痛苦地踏上了通往天堂的阶梯。”
等他说完,希尔凡夫人再次呜咽起来,德内尔见她已无心与自己交谈,于是便当着众人的面,用一个空茶杯将一摞二十法郎钞票和一张写了自己联系方式的字条压住。留下这相当于门农全家小半年收入的费用后,德内尔又对希尔凡夫人说:“如果有困难,欢迎您随时和我写信,我和战友们会尽力帮助您,我会在第95团服役,我叫让·德内尔·戴泽南。”
说完,德内尔便和希尔凡夫人躬身告别,然后快速离开了房间。
卢比克正在楼道口吸第二支烟,看到德内尔的身影后,他立刻猛抽一口,接着踩灭了还剩不少的烟卷:“去下一家吗,让?”
“走。”
“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确实。”
两人不再交谈,迅速上车前往下一站,也就是阿尔弗雷德·里维拉军士的家。还没进门,德内尔便从公寓的装潢程度看出里维拉下士家的经济条件要比门农家强出太多,生活上完全没有任何困难。于是德内尔便在街上招来一个花童,用十生丁买了几株白百何,然后整理了一番衣着,接着深吸一口气去敲门了。
又是一番类似的景象,唯一有所区别的是,这家人确实很富裕,所以德内尔也没有硬留太多钱,以免让阿尔弗雷德军士的家属觉得部队在可怜他。除却几朵白百何,他只留了八十法郎,也刚够为阿尔弗雷德置办一处衣冠冢,并举办一场体面的葬礼。但即便如此,阿尔弗雷德的家属还是相当坚决地拒绝了。
“平时战友们都受了阿尔弗雷德军士的不少照顾,如今只能尽这么一点心意罢了。”德内尔只能如此说道,“您不收,我怎么和全连弟兄们交差啊。”
听到阿尔弗雷德生前如此受人尊敬,他的父母自豪而悲伤地哽咽了。
这一家也算结束了。
“下一家在蒙马特那边儿,估计去完下一家之后,咱们就得找个地方吃饭了。我知道那边有个实惠餐馆,咱们在那里对付一下,你看可以不?喂,让,你不舒服吗?”
“只是有点疲惫罢了,就听你的吧。”
“如果累了咱们随时可以结束,你身体还没好彻底,别太勉强自己啊。”
“嗯。”
二十分钟后,德内尔带着几朵花,敲响了他曾经的副手准尉鲍德温·德威特的家门,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又加大力度敲了几下,仍然无人应答,他便以为此时没人在家,就要暂时离去,谁知就在此时,屋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谁?”
“鲍德温准尉的战友,陆军军人让·戴泽南。”
防盗门打开了,一个汗津津的苗条女子打开了房门:“请问……”
“您是鲍德温准尉的妻子吗?”
“我是。”
“我很抱歉为您带来一则噩耗,鲍德温准尉在凡尔登为国捐躯了。”
随后,德内尔竟错愕的发现,鲍德温的妻子不但没有陷入悲恸,反倒……有些高兴?
没过多久,德内尔无语地走出楼道,卢比克见状十分惊讶:“怎么了?”
“鲍德温老婆在自家男人尽忠报国的时候,在家里养小白脸。我敲门的时候,她俩还在屋里搞得热火朝天呢。”
“啊?”
“我去问了问街坊,这两口子平日里就是各搞各的,早就相看两厌了,只在孩子面前维持了个表面关系,我看那婆娘甚至巴不得他老公死呢。”德内尔叹了口气,“我给他女儿留了点钱,其余也管不了了,走,咱们去吃饭吧——你打算去哪?”
“竞技场广场边有个馅饼店,味道相当可以,价格也不贵,咱们就去那里怎么样?”
“好啊。”
两人很快赶到了那家店,卢比克停下车,带着德内尔一块去排队,正排在一个陆军少校身后。轮到那个少校时,德内尔发现,他似乎并没带够零钱,而不凑巧的是,店员也找不开,毕竟的确很少有人用二十法郎的大钞票来买以生丁计价的馅饼。
“少校先生,您打算买多少?”
那绿眼睛的少校体型高大,声音却十分温柔:“我需要买十个。”
“也就是一法郎呗。”
“确实。”店员回答道,于是德内尔立刻递过去一法郎:“让我请吧。”
“非常感谢,战友。”那少校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