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藤的藤蔓同根同源,只要那截藤条受损,留在他身边的流光藤必定会有感应。
可直到现在,流光藤都没有任何异常,这说明藤条还好好的,阿正也一定还活着!
“阿正他还活着……肯定还活着!”
他喃喃自语,语气坚定得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反驳钟离策的话。
“江回,你别这样……”
钟离策看着他近乎偏执的模样,眼中满是担忧,
“江正他已经……”
“我不信!”
江回猛地打断他,转身就往外走。
或许是心绪太乱,他没注意到旁边的椅子,被绊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扶着椅背站稳,将耳坠和吊坠紧紧攥在手心,继续踉跄着朝外走。
脚步还没跨出办公室门槛,一股剧痛突然从心脏处炸开。
江回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胸口,却被钻心的疼攥得蜷缩起来,最终单膝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疼!”
“好……疼啊!”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要嵌进胸口的皮肉里。
可那疼痛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一波又一波涌上来,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恍惚看到了失忆后的父亲,眼神里满是懵懂,拉着他的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看到了背着自己偷偷抹眼泪的母亲,生怕自己饿着,将行李塞得满满当当,反复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
还有阿正, 把那枚黑色耳钉塞进他手里,仰头笑着说 “哥,早点回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和你并肩作战了” ……
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每一个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可现在。
他再也见不到父母的笑脸,再也听不到阿正喊他 “哥”,再也没有人会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
“好疼……”
江回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压抑的呜咽。
那疼,像无数根针,从心脏扎进去,顺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麻,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颤抖。
九年前镇邪关的离别画面,此刻像刀子一样反复切割着他的记忆。
原来那日,竟是最后一面。
他在涟漪境的日夜里,无数次想象过重逢的场景。
或许是推开家门时,母亲正在厨房做饭,父亲在院子里玩泥巴,弟弟跑过来喊“哥,你终于回来了”;
或许是他带着灵材和药剂回去,帮父亲恢复记忆,陪弟弟突破境界,听母亲絮叨这些年的家常。
可他从没想过,最后连一句“我回来了”,都找不到人可以说。
“为什么?”
江回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为什么?!”
爸妈在乐都被囚禁了十余年,满身是伤,连记忆都坏了,好不容易能出来好好过日子,怎么就成了永别?!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们?!
为什么苍国护不住他们?!
每一个“为什么”,都像一块石头砸在心上,溅起的全是绝望的回响。
他心中的恨意再也抑制不住。
恨济北国的入侵,恨晋神会的残忍,更恨苍国的无能,恨自己的无力!
江回猛地抹掉眼泪,起身走到墙边,看着那张挂在墙上的地图,手指停在鸣啸丛林以北的一个峡谷上,那里被红笔圈着。
“这里,就是阿正遇害的地方?”
钟离策沉默着点头。
江回突然笑了,那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没有半分暖意,
“晋神会首席,还有八个席位……我知道了。”
他曾以为,自己也算是半个医者。
作为医者,当有慈悲心,哪怕面对敌人,也该留一分余地。
可现在他才明白,慈悲是给活人的,是给那些还能拥有明天的人的。
对躺在瓷坛里的父母,对生死未卜的弟弟来说,唯有血债血偿,才能告慰他们的亡灵。
江回走到门口,拉开门,外面的风灌进来,掀起他的衣摆。
他背对钟离策,看着外面的废墟,声音平静得可怕,
“总理,您是苍国的支柱,我敬您。”
“我曾为守护镇邪关拼命,为救苍国的百姓拼命,可到头来,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
“我这些年为苍国做的一切,就当还了火种这份情。”
他顿了顿,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苍国火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