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者只可能是那位贤名远扬的楚贤王。
楚王若胜,自己这位齐王铁杆的凄凉下场就已经注定;
楚王若败,那自己怒斥乱臣贼子,则一点错没有。
本来只是想刺激一下对手,满足一下自己胜利之心的陈相,没想到刺激过头了,对方竟然甩出这样的话,登时被噎在那儿说不出话。
他虽然支持乱臣贼子,但也不能公开表这个态啊!
郭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陈相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好,难不成是担心乱臣贼子的处境”
“你你休得血口喷人!”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陈相,这会儿竟被挤兑得只能说出这般苍白的呵斥。
“行了,注意影响!”
杨相拿出身为首相的权威,“郭相,你是政事堂的相公,自当沉稳持重,凡事不要轻易下定论。”
郭相冷哼一声,“杨相这话好没道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老夫这话哪里有错了”
杨相一愣,没想到郭相竟然如此直接且当众地反驳他。
不等他说什么,郭相就已经大步走开。
当心存死志,不再为名利所缚之时,才觉天高云阔,方知何为人生啊!
宫城中的一处偏殿中,宁远侯坐在一把椅子上,受伤的腿上也被上了药,除了依旧被绑着手,待遇并没有多差。
他的目光,警惕又好奇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
他知道,这一回,他们输得一败涂地,这个年轻人起了很大的作用。
刚刚洗过一把脸的齐政,同样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笑着道:“实在是太累了,侯爷不要见怪。”
宁远侯默不作声,心头暗道:嫌累你他娘的可以不回来啊!
“来找侯爷,是想跟侯爷谈一笔交易。”
齐政缓缓道:“我希望侯爷能够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认罪。”
宁远侯闻言冷笑,“我恨不得生啖你肉,你居然做这这样的春秋大梦!”
“侯爷先别急着拒绝,不妨听听我的条件。”
齐政缓缓道:“宁远侯的爵位不要想了,抄家也是必然的。但是,梅姑娘与我有旧,我也不忍心看她沦落教坊司,我可以请卫王悄悄饶了她。”
“至于今后,她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还是隐姓埋名嫁人生子,至少能有一条命在。而且,我也会暗中护佑着她,不让她受欺负。”
他看着宁远侯,“九穗和她是至交好友,你即使信不过我,也应该信得过她。”
宁远侯沉默,他对梅心竹并没有那么的喜爱。
他可以配合齐政和卫王,但单单一个女儿,这价码,还不够。
齐政也从他的沉默中试探出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并不奇怪,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是女儿奴,也有人将女儿视若草芥。
“殿下答应,如果她嫁人,她的儿子还能姓梅,能够继承你梅家的香火。”
“卫王如今这般年轻,若是今后北伐或者西征,他可以以平民身份在军中建功立业,你梅家未尝没有再兴的可能。”
宁远侯听着齐政的话,他知道齐政是在画饼。
但这个饼他不得不吃。
若是梅家的香火断在了自己手里,自己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齐政给出最后的劝告,“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一个聪明人该做的是尽量减少损失。你不配合,除了给我们增加难度,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我言尽于此,侯爷若还是执迷不悟,那我就只有另寻他法了。”
宁远侯颓然一叹,“我答应你。”
齐政点头,“我就说能够瞒天过海和楚王结交的侯爷一定是个聪明人。”
“但你也保证,做到你方才所说。”
“好。人行于世,无信不立,我向你保证。”
齐政缓缓起身,“侯爷休息一下,稍后朝堂上,还需要你过去。”
说完,他便朝外走去。
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呼喊,“齐公子。”
“嗯”
“如果当初,是我女儿跟着你去山西,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
齐政沉默,轻轻摇头,没有回答。
其实也不需要回答。
当宫城的掖门打开,文武百官鱼贯而入,走在殿前那宽大的广场上,他们便自然地看见了地上团团未干的血迹。
微风将阵阵血腥气味送入鼻端,惨烈的厮杀似乎幻化在眼前,让他们登时心头阵阵悚然。
杨阶微微皱眉,为何会在这个地方厮杀得如此惨烈
陈相则暗自觉得,殿下这也太不小心了,这等事情还是应该先洗干净了来啊!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大局初定,为免夜长梦多,早些行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殿下毕竟还是年轻人嘛!
瞧见这些血迹的郭相则是愈发愤怒,他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想象,稍后的自己,该如何怒骂朝堂上高坐的楚王,如何义愤填膺地斥责那些拥护乱臣贼子的逆贼!
至于家中的老母妻儿,对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