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中,整个剧组都乱成了一锅粥。
孙洲的目标,是那个依旧端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的黑色剪影。
“辞哥!辞哥!”
孙洲的声音几乎喊劈了叉,却被风雨瞬间吹散。
江辞没有反应。
孙洲终于冲到了马前,拼命将雨伞举过江辞头顶,却只能挡住寥寥几滴。
“辞哥!你怎么样?快下来!雨太大了!”
孙洲焦急地伸手,想去拉江辞的腿。
可江辞依旧毫无反应。
他的双眼直视着前方,那片由群演、道具和泥浆组成的混乱景象,
在他的瞳孔里,却倒映着另一幅画面。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股暴虐的意志,不是他的,却在他的胸膛里横冲直撞。
那不是演出来的。
那是属于项羽的意志。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地滋生。
屠城。
把眼前这些摇摇欲坠的“汉军”,把这座“彭城”,把所有的一切都碾碎。
孙洲见他毫无反应,再次大吼了一声。
“江辞!”
这一声,不再是“辞哥”。
是他的本名。
两个字刺入江辞被角色意志占据的大脑。
江辞的身体剧烈一震。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低下头。
视线落在了自己那双沾满泥水的手上。
那双手,刚才还握着冰冷的马槊,还感受着凿穿军阵、视人命如草芥的沛然巨力。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不是在害怕刚才的危险。
他在恐惧。
恐惧那个正试图将他彻底吞噬掉的“角色”。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需要不断扮演悲剧角色来续命的演员来说,是致命的。
今天他可以成为项羽。
那明天呢?
后天呢?
当他扮演一个又一个更加疯狂、更加绝望的角色时,他还能找回自己吗?
江辞翻身下马。
动作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僵硬,显得格外笨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