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粗重双眼早已布满了血丝。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四年。”叶铮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四年后我们最初的二十三个孩子只剩下了七个。其余的十六个死于训练事故死于格斗或者因为无法承受精神压力而自杀。”
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叶擎天闭上了眼睛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根被他握在手中的梨木拐杖杖头已经被他的指甲深深地掐出了几道印痕。
“十二岁那年我们迎来了最后的‘毕业考核’。”叶铮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似乎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血色的雨夜。
“我们剩下的七个人被空投到了一座孤岛上。教官告诉我们岛上有七份食物和水足够一个人生存七天。七天后他们会来接我们。但是他们只会接走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人。”
“什么?!”叶战军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猛地站了起来因为震惊声音都变了调“自相残杀?!他们让你们……一群孩子……自相残杀?!”
叶铮抬起头看了自已的大伯一眼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于麻木的理所当然。
“在‘熔炉’里没有同伴只有竞争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我们学到的第一课。”
“那七天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七天。我们彼此狩猎彼此躲藏。我杀了我最好的朋友那个编号‘09’的来自巴西贫民窟的黑人男孩。他想用石头砸碎我的头我用一根削尖的树枝刺穿了他的喉咙。他的血很热溅了我的满脸……”
“别说了……别说了!小铮!求你别再说了!”叶静雅终于崩溃了她失声痛哭起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亲手杀死了自已最好的朋友。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吗?
叶战鹰伸出手似乎想去捂住儿子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他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疏忽才发生的。他只能也必须听下去。承受这份迟到了十八年的最残忍的凌迟。
“七天后我活着走出了那座岛。我的手上沾了三个人的血。从那天起我不再是编号‘17’。我有了我的第一个代号——‘龙牙’。因为教官说我的眼神像一头刚刚亮出獠牙的饥饿的幼龙。”
“毕业之后我开始执行任务。第一次任务是在哥伦比亚刺杀一名大毒枭。我伪装成一个送披萨的男孩在他打开门的瞬间用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射穿了他的脑袋。那一年我十三岁。任务的报酬是五万美金。”
“从那以后我开始在全球各地执行任务。刺杀绑架护送渗透窃取情报……只要出得起价钱任何任务我都接。我的名气越来越大。我的双手也沾了越来越多的血。我记不清我到底杀了多少人。一百个?两百个?或许更多。”
“在这个过程中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四个也是仅有的可以信任的伙伴。”
“‘毒蛇’莫雨。一个在网络世界里无所不能的顶级黑客。我把他从一个东欧情报机构的黑牢里救了出来当时他因为入侵了五角大楼的数据库被判处终身监禁。”
“‘蛮牛’石磊。一个天生的重火力专家前毛熊信号旗特种部队成员。在一场车臣的巷战中他所在的部队被全歼他一个人硬是扛着一挺重机枪杀出重围。我找到他时他正在一个地下拳场打黑拳。”
“‘幻狐’白薇薇。一个精通伪装催眠和社交心理学的千面妖精。她曾是摩萨德的王牌特工因为厌倦了无休止的暗杀叛逃了出来被多国情报机构联合追杀。是我帮她摆平了这一切。”
“‘幽灵’冷锋。一个沉默的狙击与爆破大师。关于他的过去没人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见过的最纯粹的为狙击而生的天才。我们在一场任务中是对手。最后我们都没有杀死对方而是选择成为了队友。”
“我们五个人组建了属于我们自已的小队。我们沿用了‘熔炉’背后的那个组织的名字——‘地狱火’。但我们不再为他们效力。我们只为自已为金钱而战。在过去的五年里我们接了三百一十二个任务无一失败。我们成为了地下世界里佣金最高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叶铮的讲述在这里告一段落。
他将自已那血腥黑暗充满了杀戮与背叛的十六年浓缩成了这短短十几分钟的冰冷的陈述。
餐厅里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那粗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叶静雅早已伏在桌上香肩耸动泣不成声。
叶战军僵在原地那张刚毅的脸上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看着自已的侄子眼神里充满了震撼痛惜以及一种……军人对强者的极其复杂的敬畏。
而叶战鹰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他的脸色灰败得像一截枯死的木头。他的双眼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被儿子那番话彻底抽离了身体。
悔恨心痛自责……所有这些词语都无法形容他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他感觉自已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然后一点一点地碾成了粉末。
他宁愿是自已死在那场车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