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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那双在镜片后显得有些呆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精准的如同外科医生般的冷静光芒。她拿起桌上的暖水瓶站起身向茶馆后面打热水的地方走去。
在她与张歧山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的脚下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趔趄。
“哎呀!”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低呼。
她手中的暖水瓶脱手而出。滚烫的热水并没有像普通意外那样泼向张歧山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大部分都泼洒在了她自已的手背和脚下的地面上。只有寥寥几滴溅到了张歧山那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裤腿上。
这是一个经过了上千次计算和演练的完美的“意外”。既能制造出足够的混乱和接触的理由又绝对不会对目标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或过度的惊吓。
“嘶……”白薇薇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蹲下身看着自已那瞬间被烫得通红的手背眼眶里立刻涌上了生理性的泪水。这泪水一半是演的另一半也是真的疼。为了追求极致的真实她从不介意对自已下一点狠手。
“姑娘!你没事吧?”
张歧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他站起身看着蹲在地上疼得瑟瑟发抖的女孩那张常年严肃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关切与紧张的神情。他认出了她就是前两天那个害羞的女学生。
“快!快用凉水冲!”他那属于老刑警的应急反应瞬间被激活。他顾不上自已裤腿上的水渍一把扶起白薇薇拉着她就往茶馆后面的水房走去。
“伙计!拿点烫伤膏来!快!”他对着还在发愣的茶馆伙计大声吼道。那股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冰凉的自来水冲刷在红肿的手背上带走了部分灼痛。白薇薇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歉意与后怕。
“大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烫到您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自责。
“我没事就溅到几滴连皮都没破。”张歧山摆了摆手他从伙计手中接过一支烫伤膏用棉签小心翼翼地为白薇薇涂抹在伤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得亏是冬天穿着厚。这要是夏天你这手怕是得起一串燎泡。”
他的动作很轻很稳。那双曾经握过枪也曾经为无数尸体盖上白布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属于长辈的笨拙的温柔。
“谢谢您大爷……我……我叫李雪是师范大学的研究生。”白薇薇低着头用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几分依赖的语气进行着自我介绍。
“我姓张。”张歧山言简意赅地回答他拧好药膏的盖子递给她“拿着回去记得再涂两次。这几天别沾水。”
“太谢谢您了张大爷。”白薇薇接过药膏紧紧地攥在手里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宝物“我……我能请您再喝杯茶吗?就当是……赔罪和感谢。”
张歧山看着她那副真诚又可怜的样子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点了点头说道:“赔罪就不用了谁都有个不小心的时候。不过坐下再喝一杯倒也无妨。”
两人重新回到了桌边。张歧山叫伙计换了两杯新茶。
“你这孩子是研究什么的?天天看你在这儿写写画画的。”张歧山主动开启了话题他对于这个看起来单纯又有些冒失的女学生产生了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好奇。
“我……我研究的是咱们国家九十年代末的社会治安变迁。”白薇薇立刻进入了早已准备好的角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的论文题目是想探讨一下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一些重大的刑事案件或者社会事件是如何反向推动我们国家立法和警务机制改革的。但是……好多资料都找不到导师又催得紧我头都大了。”
这个话题精准地搔到了张歧山的痒处。
“哦?九十年代末?”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那可是个不平凡的年代啊。大案要案层出不穷。我们那会儿真是连轴转一个月回不了几次家。你这小姑娘研究这个倒是挺有想法。”
“哇!那么我可以请教您一下吗。”白薇薇的脸上露出了“找到救星”般的崇拜的表情“您一看就是那个年代的亲历者。您能不能……给我讲讲那会儿的故事?就当是……帮我找找灵感。”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充满求知欲的崇拜自已的年轻晚辈。尤其是当这个晚辈请教的还是自已最引以为傲的专业领域时。
张歧山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的话匣子被彻底打开了。
他从九八年的那场特大洪水讲到九九年的澳门回归;从当年震惊全国的“白宝山案”讲到席卷全国的“严打”行动。他的讲述充满了第一现场的生动的细节比任何教科书上的文字都更加引人入胜。
白薇薇听得极其专注她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时不时地还会提出一两个充满了“学术性”和“求知欲”的问题。
她的问题看似天真却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它们像一把把小小的无形的探针一点一点地刺向她真正想要了解的核心。
“张大爷您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