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她仿佛看到阿鬼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正低头笑着,用靴尖蹭着地面,等着他们走过去。
这一次,没有人回头。
洛离的琴音在山谷里漫开时,惊飞的飞鸟掠过头顶,翅膀带起的风卷着几片枯叶,落在苏烈的工兵铲上。他低头瞥了眼,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从石缝里抠出块东西——是半块烤红薯的焦皮,边缘还沾着些泥土,像极了阿鬼上次在溪边烤糊的那只。
“还带着呢?”墨尘注意到他的动作,挑眉道。苏烈把焦皮塞进兜里,瓮声瓮气地回:“上次他非说这糊皮‘嚼着香’,抢过去啃了半天,现在倒好,自己先跑了。”他指尖在铲柄上蹭了蹭,那里还留着阿鬼帮忙缠的防滑绳,磨损得厉害,却被系得死紧。
叶薇突然轻呼一声,从背包侧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包,打开来是几颗烤得半焦的栗子。“这是阿鬼在山神庙前的火堆里埋的,说‘闷一晚上更甜’,结果第二天忘了拿……”她捏起一颗,壳上还留着牙印,是阿鬼试吃时咬的,“当时他还说,等出去了就教林野用炭火烤栗子,说‘比城里卖的糖炒栗子香十倍’。”
林野的眼圈倏地红了。他想起阿鬼教他辨认毒草时的样子,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圈,说“这种叶子带锯齿的碰不得,沾到皮肤会起疹子”,说着就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下,结果第二天真起了片红疙瘩,却笑着说“你看,我没片你吧”。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揣着阿鬼给的护身符——是用红绳编的,歪歪扭扭,结尾处留了个难看的结,阿鬼说“这样才结实,掉不了”。
老金的笔记里夹着片干枯的橡树叶,是上次暴雨天,阿鬼用它给老金挡雨时留下的。叶片边缘卷着,像只蜷缩的手。“那小子总说‘老金你年纪大了,淋不得雨’,结果自己淋成落汤鸡,还硬撑着说‘我火力壮’。”老金翻到笔记中间,那里贴着张褪色的照片,是众人在山顶拍的,阿鬼站在最边上,正偷偷把林野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戴,嘴角咧得老大。
墨尘的刀鞘上别着根细麻绳,是阿鬼给他系的。上次在密林里,他的刀鞘松了,阿鬼就找了根藤蔓,三两下编了个活结,说“这样拔刀快”。后来藤蔓干了脆,阿鬼又换了根麻绳,说“这个耐用”。此刻风一吹,麻绳轻轻晃着,像在跟谁打招呼。
洛离的琴盒里垫着块粗布,是阿鬼用旧衬衫改的。他说“琴怕磕,垫块布稳当”,改的时候笨手笨脚,针脚歪歪扭扭,还不小心扎到了手,血滴在布上,像朵小小的花。洛离指尖划过那处血迹,琴身突然发出一声轻颤,调子竟和阿鬼常哼的那支重合了半拍。
“他好像就在这儿。”叶薇忽然说,声音很轻。
众人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山谷里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哼唱;远处的溪水潺潺,像工兵铲戳在石头上的闷响;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的光斑,晃啊晃的,像阿鬼笑起来时眯起的眼睛。
苏烈突然往溪边跑了几步,蹲下身扒开石头——底下藏着个小陶罐,是他们上次埋的米酒,阿鬼说“存到冬天喝,暖身子”。罐口的泥封完好,上面还压着块石板,石板上用刀刻了个歪歪扭扭的“鬼”字。
“这小子,倒还记得。”苏烈的声音有点哑,小心翼翼地把陶罐抱起来,沉甸甸的。
墨尘突然指向山腰:“看那儿。”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半山腰的老槐树下,放着个褪色的军用水壶,壶口挂着根红绳,是阿鬼的。上次他说“这水壶漏了,扔了可惜,挂在树上装山泉喂鸟”,如今壶里果然盛着半壶水,几只山雀正围着啄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3章:余响(第2/2页)
“他总说‘万物有灵’。”老金叹了口气,“上次救的那只雪豹,后来总跟着我们,他就每天把压缩饼干掰碎了喂它,说‘多只帮手总没错’。”
正说着,林子里传来窸窣声,一只雪豹从树后走出来,正是上次阿鬼救的那只,脖子上还系着根布条——是阿鬼的围巾撕的,当时用来给它包扎伤口。雪豹看了看他们,突然转身往密林深处跑去,跑几步又回头,像是在引路。
“它要带我们去哪儿?”林野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