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俯瞰着即将被血洗的猎场。
驿馆之外,夜风呜咽。
扬州城看似平静的夜幕下,一场由帝后亲自坐镇、杀神悄然布网、猎物却仍在徒劳奔命的血腥大幕,正伴随着杨文显那仓惶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彻底拉开。
扬州府衙,后衙书房。
夜色如墨,沉重地压在扬州城的上空。
府衙后衙的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慌。
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墨臭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盐运使曹世雄早已等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肥胖的身躯每一次转身都显得笨拙而沉重。
他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汗水浸湿了内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粘腻。
桌上的冷茶一口未动,早已凉透。
他竖起耳朵,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动静,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肉跳。
终于,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知府杨文显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他官帽歪斜,官袍皱巴巴地沾满尘土和茶渍,脸色惨白中透着一股病态的潮红,眼神涣散又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亮光,整个人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出来,又像是打了鸡血。
“大人!
大人!
情况如何?!
圣驾和王爷…可有训示?!”
曹世雄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抓住杨文显的胳膊,声音嘶哑急切,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
杨文显被曹世雄一抓,身体晃了晃,才仿佛从某种恍惚的状态中惊醒。
他猛地反手抓住曹世雄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曹世雄,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声音因为极度的亢奋和恐惧而尖锐变形:
“点心!
茶叶!
陛下和王爷…要尝扬州的点心!
和茶叶!”
“点…点心?茶叶?”
曹世雄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算什么“情况”
。
这与他预想中的雷霆震怒、直接锁拿相去甚远。
“对!
点心!
茶叶!”
杨文显几乎是吼了出来,唾沫星子喷了曹世雄一脸,他的眼神亮得吓人,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稻草的狂喜,“尤其是茶叶!
王爷!
王爷在江南只喝一种茶!
徐姑姑…徐姑姑暗示了!
这是机会!
是咱们唯一的活路!”
他终于把最关键的信息吼了出来。
曹世雄浑身一震,如同醍醐灌顶!
那点渺茫的希望瞬间点燃了他眼中的死灰!
“茶?!
王爷只喝一种茶?!”
曹世雄的声音也跟着拔高,脸上的肥肉激动地抖动起来,“是什么茶?!
大人可知是什么茶?!”
“不知道!
本府怎么知道!”
杨文显烦躁地甩开曹世雄的手,如同困兽般在书房里急促地踱步,双手神经质地抓着自己的头,“徐姑姑没说!
只说是江南独有的!
王爷在江南只喝那一种!”
他猛地停下脚步,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曹世雄,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找!
给我去找!
立刻!
马上!
动所有人!
把扬州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
“动用盐运衙门的兵丁!
府衙的所有衙役!
还有…还有盐商总会那帮人!
他们路子野!
耳目多!
告诉他们,不想明天就掉脑袋抄家灭族,就把他们压箱底的、最顶级的、最稀罕的江南名茶都给我献上来!
尤其是…尤其是那些外面见不到的!
贡品级别的!
独一份的!
快!
!”
“点心也是!
把扬州城最好的点心师傅都给我抓…不,请来!
连夜做!
做最精致、最拿手、最独一无二的!
要快!
天亮之前,必须备齐!
必须是最好的!
不能有丝毫差错!”
杨文显的指令如同连珠炮,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紧迫感。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唯一的生路就在眼前,却又脆弱得随时会断裂。
“是!
是!
下官明白!
下官这就去办!
这就去办!”
曹世雄也被这疯狂的情绪感染,巨大的恐惧暂时被求生的狂热压下。
他肥胖的身躯爆出惊人的度,连滚爬爬地冲向门口,对着外面早已等候的心腹衙役和盐丁头目嘶声咆哮:
“都聋了吗?!
快!
快按府尊大人的吩咐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