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府书房内,炉火依旧温暖,炭火偶尔出轻微的噼啪声。
孔衫逗弄小狗的动作并未因张谦的再次求见而停下。
他正用指尖沾了点温热的羊奶,引得小狗急切地舔舐,喉咙里出满足的呼噜声。
“总督大人,察哈尔……有东西送回来了。”
张谦的声音比上次更加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他手中捧着一个不大的、粗糙的木匣,匣子边缘似乎还凝结着暗红的冰碴,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在温暖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孔衫的手指在小狗湿漉漉的鼻尖上轻轻一点,终于抬眼。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张谦和他手中的木匣,脸上那抹慵懒温和的笑意如同被寒风吹散的水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仿佛连炉火的跳跃都无法在那双深邃的眼瞳中留下光影。
“哦?”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张谦上前几步,将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在矮几上,然后退后一步,垂肃立,大气不敢出。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小狗似乎都感受到了异样,停下了舔舐的动作,依偎在孔衫腿边,警惕地看着那个散着不祥气息的匣子。
孔衫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搭在粗糙的匣盖上。
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边缘凝结的血冰,动作轻缓得如同抚摸一件古物。
“嗒”
一声轻响,匣盖被揭开。
一颗怒目圆睁、脸色青灰、凝固着临死前极致的惊骇与不甘的头颅,静静地躺在匣中。
脖颈断口处的血早已凝固黑,如同丑陋的烙印。
那正是他派去察哈尔传达旨意的信使。
没有惊呼,没有愤怒。
孔衫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匣中的头颅,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死物。
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窗外呼啸的风雪声隐隐传来。
良久。
“呵……”
一声极轻的低笑从孔衫唇边逸出,打破了死寂。
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嘲弄,仿佛看到了一件极其滑稽又极其愚蠢的事情。
“好好好……”
孔衫连说了三个“好”
字,声音平稳无波,却让侍立一旁的张谦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比门外的北风更刺骨。
孔衫缓缓盖上匣盖,动作依旧从容。
他抬起手,对着虚空,仿佛拂去一缕尘埃般随意地一挥。
无声无息间,一道无形的力量波纹般荡开。
张谦只觉得眼前景象骤然扭曲、拉伸!
书房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折叠、展开!
原本摆放着书籍和文玩的墙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巨大、清晰、细节毕现的光影地图——正是整个察哈尔汗国的疆域图!
山川河流、草场湖泊、王庭位置、主要部族聚居点、军事堡垒……纤毫毕现,如同将万里河山浓缩于方寸之间,悬浮在孔衫面前。
地图上,代表察哈尔王庭金帐的位置,正散着微弱但刺眼的红光。
孔衫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那片红光之上。
他依旧斜倚在软榻上,姿态甚至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那周身散出的气息,已从之前的闲适慵懒,彻底转变为掌控生杀、俯瞰棋局的冷酷威严。
小狗似乎被这股无形的压力所慑,呜咽一声,彻底缩进了孔衫的衣袍下摆。
“察哈尔……”
孔衫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清晰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这是嫌本王上次‘吓’得不够彻底?还是觉得……林丹汗死得太孤单了?”
他不再看那血腥的木匣,目光只在地图上逡巡。
指尖在虚空中缓缓移动,如同点兵布阵的将军。
“黄金家族的雄鹰?”
孔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绝对的轻蔑,“不过是只刚学会扑腾翅膀,就急着往石头上撞的雏鸟罢了。”
他的指尖,精准地点在光影地图的几个关键位置:
“白草滩东口,扼守通往喀尔喀的要道……驻军不过三千。”
“狼山隘口,地势险要,却是王庭粮道的咽喉……”
“哈拉和林旧城遗址……额哲那小子,怕是还想在这里集结兵力,重温他祖上的旧梦?”
孔衫的语不快,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无形的千军万马下达指令。
每点出一个地方,地图上那个位置便亮起一个微小的光点,仿佛被无形的笔标注。
“既然他们想玩大的……”
孔衫的目光最终落回那片代表王庭的红光上,眼中没有丝毫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计算,如同在思考如何最有效率地碾碎一只挡路的虫子,“那本王,就陪他们玩一场,让他们刻骨铭心的‘游戏’。”
他微微侧头,看向垂手侍立、屏息凝神的张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