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意留线索?”
“不是留线索,是等一个时机。”
韩信转向章邯,“你也来了。
很好。”
章邯皱眉。
“你到底想干什么?私藏死士,掘地道通向宫城,这是死罪。”
“地道不是用来攻城的。”
韩信平静地说,“是用来讲道理的。
如果正门进不去,只能走地下。”
“讲什么道理?”
“一个被贬为菜农的人,凭什么再谈兵事?”
韩信指着石壁,“这里面的东西,是我三十年所思。
我不敢上奏,怕被当成谋逆。
也不敢烧了,怕前人血泪白流。
只好藏在这里,等你们自己现。”
陈砚听着,手指轻敲浑天仪边缘。
他知道韩信没说实话。
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暴露自己。
菜地下的死士、楚军甲片、通往章台宫的密道——每一步都踩在皇权最敏感的地方。
他是在试探,也是在逼宫。
但方式很聪明。
他没有带兵冲出来,也没有举旗反叛。
他留下一部兵书,题上“赠章邯兄”
,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甘寂寞的老将,而非野心家。
这种姿态,很难定罪。
陈砚忽然开口:“你知道云姜的事吗?”
韩信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如常。
“哪个云姜?”
“宫里的医女。”
“不认识。”
韩信摇头,“我三年未入宫,只种我的菜。”
陈砚盯着他的眼睛,没再追问。
他知道对方在装傻。
云姜曾去过齐地,而韩信早年就在那里活动。
墨家残部多藏于齐鲁之间,两者若有联系,并不奇怪。
但他现在不能动韩信。
这个人手里握着一套完整的战略体系,而且已经公开示弱。
若此时抓他,会显得自己容不下才。
更糟的是,章邯刚刚亲眼看了那些文字。
那些关于民心、粮政、兵役改革的内容,句句切中秦制弊端。
若是强行封锁,只会让章邯心生疑虑。
他必须把局面控住。
陈砚转身对章邯说:“此乃国之利器,当藏于庙堂。”
章邯抬头看他。
“你说这部兵书该归何处?”
“依法应交兵部备案。”
章邯顿了顿,“但……也可由少府令暂存研读。”
“那就由你保管。”
陈砚点头,“限期一月,整理出可用条陈,呈报上来。”
韩信站在原地,嘴角微动。
他知道这是变相承认了这部兵书的合法性。
陈砚又道:“至于这条道——”
他回头看了看密道入口。
“封了吧。
留着容易惹是非。”
“是。”
章邯应下。
陈砚最后看了韩信一眼。
“你的菜,以后少种点。”
韩信低头。
“臣知道了。”
陈砚转身离开。
章邯跟在他身后几步远。
两人走出太尉府大门,阳光照在脸上。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陈砚问。
“我不知道。”
章邯如实答,“但那部兵书……是真的有用。”
“我知道。”
陈砚轻声道,“所以他才敢拿出来。”
他们上了马车。
车轮启动时,陈砚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太尉府。
韩信仍站在门口,身影笔直。
陈砚放下帘子,从怀中取出那块黑石,在掌心摩挲了一下。
石头底部的刻字又浮现眼前:
非铁非石,生于天外。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骊山地宫那一幕——辐射者撕开盾牌,双眼泛出琥珀色光芒。
云姜逃走前,也留下了类似的痕迹。
而现在,这块石头,竟也能激活浑天仪。
他睁开眼,对车外的随从说:“传令影密卫,彻查近十年进出咸阳的所有陨铁矿石记录。”
随从领命而去。
马车缓缓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