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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
影密卫立刻上前。
“押冯去疾去骊山。”
他说,“从今天起,他在水利工地上服役。
挖渠、运石、测水位,一日不得停。”
冯去疾猛地抬头:“你要我做苦役?”
“不是苦役。”
陈砚说,“是赎罪。
你一生执法,却忘了法是为人服务的。
现在,你去亲眼看看,那些你写在竹简上的条文,是怎么变成一道堤、一口井、一条活路的。”
冯去疾张了张嘴,还想说话。
陈砚抬起手,打断他。
“你可以继续讲你的天命。”
他说,“但在工地上,每讲一句,就得多挑一担土。
等你觉得讲够了,再来找我谈治国。”
火势渐渐弱了。
韩谈带人完成了封堵,湿麻布覆盖鼎身,蓝焰终于熄灭。
只剩余烟袅袅,缠绕在残温未散的青铜表面。
陈砚走到最近的一口鼎前,伸手摸了摸鼎耳。
烫,但没伤人。
“这鼎铸于昭王年间,历经七代君主。”
他说,“但它不能决定谁来坐这个天下。”
韩谈站在他身后,低声问:“九鼎以后怎么办?”
“留在这里。”
陈砚说,“不再当神器,只当旧物。
让史官记一笔:某年某月,右丞相欲焚鼎明志,未成。”
他转身往出口走。
“告诉工部,从明日开始,调三百工匠进地宫。”
他说,“清理废渣,加固地基。
另外,在东侧空殿设档案室,所有律令原文、政令副本、工程图纸,全部归档编号。”
韩谈应下。
快到阶梯时,陈砚停下脚步。
“还有。”
他说,“把今天的事记入起居注。
写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
不要删,也不要润色。”
“是。”
他继续往上走。
地面越来越凉,空气也清新起来。
当他踏出地宫入口时,天边刚露出一线白光。
宫人已经开始清扫庭院。
远处传来早课钟声。
陈砚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了一眼地宫入口。
石门正在缓缓闭合,像吞下了什么不该被记住的东西。
他整理了下衣袖,准备去前殿处理今日奏报。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小跑过来,手里捧着一块残片。
“陛下,从九鼎底部扫出来的。”
他说,“火烧过的,字迹还能辨认。”
陈砚接过。
是一小块青铜铭文,上面刻着四个字:
“受命于天”
。
他看了一会儿,把残片递给身旁的韩谈。
“拿去熔了。”
他说,“下次铸钟,用它做一部分材料。”
韩谈接过,低头称是。
陈砚迈步向前走去。
前殿的门已经打开,第一道奏报正由尚书令捧着等候。
他走进大殿,坐上御座,伸手拿起第一份竹简。
外面阳光渐亮,照在空荡荡的宫道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