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片刻,“臣疏忽。”
“不是疏忽。”
陈砚看着他,“是你不想让我知道这条路的存在。
可它太窄,藏不住人,也挡不住命令。”
韩信低下头,不再言语。
英布站在原地,手还攥着半张废纸。
他看着沙盘上那一片红,看着那些被标出的路线和据点,忽然觉得胸口闷。
“你们……早就定了。”
他喃喃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楚地。”
“不是不留。”
陈砚说,“是要让这片地不再属于某一家、某一姓。
它得属于秩序。”
英布咬牙,喉咙里出一声低吼,随即猛地咳出一口血,溅在地上。
甲士上前扶他,他却甩开,死死撑住案角不倒。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他嘶声道。
陈砚走近一步,站到他面前。
“你说的楚,是谁?”
他问,“是那些被项羽烧粮时饿死的百姓?还是被贵族强征去打仗的农夫?你嘴里喊着楚,手里握着刀,可你保护过他们吗?”
英布张了张嘴,没出声音。
“你现在恨我。”
陈砚继续说,“因为你输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赢了,会不会也建宫殿、设官吏、征赋税?你会。
只是换个人坐这位置罢了。”
他转身,对殿外下令:“传诏令,楚地三州即日起纳入郡县制,设监察使一人,统管政务。
重粮道安全与疫病防控。
另命章邯留驻江东半月,肃清残部,核查户籍。”
内侍接令退下。
陈砚又看向韩信。
“你献策有功,升为护军都尉,领江东军事调度。
但记住,你的兵书我可以不用,也可以随时收回。”
韩信叩,“臣明白。”
“退下吧。”
韩信起身,默默退出大殿。
英布仍靠着案几,脸色灰白。
他抬头看着陈砚,眼神复杂。
“你不怕我们再反?”
“怕就不该打这一仗。”
陈砚说,“既然打了,就得接受结果。”
他走回御座,坐下,提起笔,在竹简上写下:“三州设监察使,重粮道与疫防。”
甲士再次上前,准备将英布带走。
英布没反抗,任由他们架起自己。
经过沙盘时,他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红旗。
脚步一顿。
“你说百姓能做秦民……”
他低声问,“那他们的孩子,还能叫楚人吗?”
陈砚没抬头。
“名字不重要。”
他说,“活下来才重要。”
英布被拖出殿门,铁链声渐远。
殿内只剩陈砚一人。
他放下笔,闭了闭眼。
片刻后睁开,取出袖中另一卷竹简,展开。
上面是他亲手誊写的兵书全文,一字不差。
他翻到最后一页,在空白处写下:
“韩信可用,不可信。
南岭设卡已成,断其暗线。
英布心未服,然势已尽。
三州之地,今入版图。”
写完,他将竹简合拢,放入案下暗格。
外面天光已亮,朝霞映在殿角铜鹤上。
陈砚站起身,走到沙盘前,伸手拨正一面歪斜的小旗。
旗面“秦”
字端正迎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