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在江面上缓缓前行,铁链拖动的声音从底层囚舱传来。
陈砚坐在主舱内,面前摆着一块黑石。
他没看石头,而是盯着案几上的短匕。
刀柄上刻着一圈圈纹路,像是某种符号。
这把匕刚从英布身上搜出来,随身携带,从未离身。
他翻开手边的竹简,上面画着几组相似的图案。
这些图来自云姜留下的《墨经》残卷,结构复杂,多为机关设计。
他将匕转了个方向,让烛光照在纹路上。
螺旋线条在光下显得更深,七层回环,每一段弧度都与竹简上的某个局部吻合。
这不是装饰。
他伸手取来浑天仪,对照角度。
指针微微偏转,指向第三圈的起始点。
再移动到第五圈时,数值出现微小波动。
他记下位置,在竹简边缘写下三个数字。
门外脚步响起。
韩谈走进来,抱拳行礼。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打开后露出拆解过的衣物和皮甲。
“已经查过所有夹层,”
他说,“现两个毒囊,一支暗针,其余都是普通装备。”
“刀鞘呢?”
“尾端可旋开。”
韩谈取出一枚青铜齿轮,放在案上。
“藏在里面,紧贴内壁,不拆看不出。”
陈砚拿起齿轮。
表面布满细槽,排列方式与匕纹路一致。
他凑近烛火加热,金属遇热后纹路略显亮,半张人脸轮廓浮现出来。
侧脸,长挽起,耳垂有缺口——是云姜。
他放下齿轮,手指轻敲案几三下。
韩谈立刻明白意思,退出舱外。
舱内只剩他一人。
他把匕和齿轮并排放好,重新翻看竹简。
墨家擅长机关传信,用物理结构存储信息并不奇怪。
但这种方式需要特定工具读取,说明传递者预设接收方具备相应知识。
而能识别这套编码的人,在秦军中只有他一个。
这不是偶然暴露的情报。
他看向角落里的囚笼。
英布被五花大绑,嘴上缠着皮索,眼睛却睁着。
两人视线相遇,对方嘴角扯了一下,像是笑。
陈砚起身走到笼前。
“你不是为项羽打仗的。”
他说。
英布不动。
“你在等命令。”
陈砚继续说,“等一个信号。
彭城乱战时你不救项羽,反而调兵封锁东门,不是叛变,是执行任务。
你在找机会脱身,去见另一个人。”
英布依旧沉默。
陈砚退回案前,拿起笔,在新竹片上写:“巫纹编码已破,载体为齿轮,触条件未知。”
他停顿片刻,又加一句:“持令者非楚系,极可能隶属独立组织,目标涉及云姜。”
写完后他吹灭火烛,换了一根新的。
火焰升起时,他注意到英布的舌头在口腔里动了动,像是舔过某个旧伤。
他下令:“加强看守,盯住他的嘴。”
当夜三更,守卫报告异常。
陈砚披衣赶到囚舱。
英布仰头靠在木栏上,嘴唇泛白,嘴角有血迹未干。
地上有一小滩血,正慢慢渗入地板缝隙。
他蹲下查看,现英布咬破了舌尖。
伤口很深,但没有呻吟。
“拿水来。”
他对守卫说。
没人动。
所有人都看着桌上那枚齿轮。
它正在热。
原本模糊的人脸变得清晰,整张面孔显现出来,正是云姜的侧影。
紧接着,一道声音从齿轮内部传出,像是有人贴着铜管说话:“天志者已叛,擒之,可换三城。”
声音重复两遍,戛然而止。
齿轮冷却,图像消失。
陈砚伸手捡起它,指尖触到残留的温度。
这不是机械声,更像是某种共振装置,通过血液激活内部结构,释放预录信息。
制作这种装置的人,必须掌握精密铸造和声学原理。
而“天志者”
这个称呼,从未在官方记录中出现。
他转身问守卫:“他什么时候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