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只羊上来时,他已经吃掉了半只。
手指沾满油,脸上也有油渍。
他不停手,只顾吞咽。
帐外,军医被召来待命。
亲卫低声交代:“王上情绪不对,你小心点。”
军医点头,不敢多问。
第三只羊吃完,项羽终于停下。
他靠在席上,呼吸沉重,额角青筋跳动。
片刻后,他猛地弯腰,呕出大量黑褐色液体。
气味刺鼻。
军医冲上前,扶住他肩膀。
一抬头,愣住了。
“王上……您的眼睛……”
项羽没答话。
他抬起手,抹了把脸,指头上沾了血。
他的眼白全红了,像浸过血的布。
瞳孔边缘有细裂纹,像是玻璃被人用针划过。
“我看得见。”
他说,声音沙哑。
“可您……视网膜裂了。”
军医声音抖,“不能再用了。
若强行视物,恐失明。”
项羽冷笑一声,伸手抓起旁边的盘龙戟,狠狠杵进地面。
“失明?我还能听见马蹄声,还能闻到血味。
秦狗以为烧个空仓就能吓退我?”
他喘了几口气,转向亲卫:“传令,各营加强戒备。
韩信既敢来烧粮,下一步必有动作。”
话音未落,他又吐了一口。
这次全是血。
军医跪在地上,不敢动。
帐外雨还在下。
守卫站在檐下,望着漆黑的营地。
没人知道主帅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
咸阳宫东阁,烛火稳定。
陈砚坐在案后,面前摆着三份密报。
一份来自热气球哨位,记录了楚军了望塔的动静;一份是影密卫从降卒口中套出的情报;最后一份,刚刚送到——
“项王归营后连食三羊,呕血闭帐,目赤如裂。”
他看完,轻轻放下。
手指敲了敲案几,节奏平稳。
“该收网了。”
身旁侍立的郎中令韩谈低声道:“是否通知章邯?”
“不必。”
陈砚摇头,“他已在彭城布阵,只等一个机会。
现在,就是机会。”
他抽出袖中竹片,上面写着几个名字:钟离昧、龙且、英布。
他在钟离昧的名字下划了一横。
“项羽闭帐,军令不出。
这时候,最怕的就是内部动摇。
告诉章邯——不必强攻,只需让人‘无意’提起一句:钟离昧曾私藏秦使文书。”
韩谈点头记下。
陈砚站起身,走到舆图前。
他的目光落在巨鹿与彭城之间的通道上。
那里有一处渡口,名叫柳沟。
“再派一组死士,伪装成楚军溃兵,带消息去彭城西营。
就说巨鹿失粮,项王重伤,不治。”
“若被识破?”
“那就死在那里。”
陈砚语气平静,“只要消息传进去,死活都不重要。”
韩谈不再问。
片刻后,他退出大帐。
陈砚独自留下。
他重新坐下,拿起新竹简,开始写明日所需处理的事务。
第一条:查验北方三郡粮运进度。
第二条:召工部匠人入宫,调试浑天仪齿轮。
第三条:派人查看冯去疾在地宫监室的情况。
写完,他吹了吹墨迹,将竹简放入左侧匣中。
右边那个空匣,等着明日的新情报。
外面传来更鼓声。
三更已过。
他活动了下手腕,目光扫过案角那张田契残角。
英布的名字还在上面。
这个人,或许能用。
远处,一阵微弱的歌声随风飘来。
“娘做的糍粑甜又软……”
陈砚听了一下,没动。
他知道那是营地里的播音点还在运转。
歌声不断,楚军的心就会一直软下去。
他低头,继续整理下一组情报。
笔尖划过竹面,出沙沙声。
突然,笔停了。
他抬起头,望向门外。
风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