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
只剩被俘那人昏迷未醒。
天快亮时,陈砚赶到主营。
他没进大帐,直接去了审讯棚。
俘虏已被绑在木架上,嘴被堵住,四肢锁链加箍。
陈砚走近,掀开其脸上黑巾。
面容枯瘦,眉骨突出,右耳缺了一小块。
他让影密卫拿来冯去疾书房收藏的千户画像册,翻到第三页,停下。
正是此人。
“叫什么名字?”
陈砚问。
没人回答。
俘虏仍昏迷。
他又看向章邯:“其他人都死了?”
“六个服毒,三个当场击杀。”
章邯说,“动手干净利落,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陈砚点头。
这种执行力,绝非临时拼凑的死士。
他们是长期训练的结果,而且受过严格纪律约束。
他伸手摸了摸俘虏颈侧的疤痕。
“这不是新伤。
至少三年以上。
当年函谷关抓到的那个细作,也是这么死的。”
章邯沉默。
陈砚继续说:“冯去疾每个月初三在渭水放灯,不是祭祖,是在传递信号。
那些灯的位置,对应的就是九宫格坐标。
他用司南盘控制铜雀台机关,同时也用它接收外界情报。”
他顿了顿,看向章邯:“你布防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
章邯说,“他们选的突袭时间很准。
正好是我们换岗间隙,也是风向最利于火势蔓延的时候。
更关键的是,他们知道哪几座粮囤存放的是新粟米——那是你亲自下令调配的战略储备粮,知情者不过五人。”
陈砚眼神沉了下来。
这意味着敌方不仅渗透到了军营,还掌握了核心机密。
他转身走出棚子,来到粮仓前。
地上残留的陨铁粉已被清理,但仍有几处焦痕。
他蹲下身,用手抹了抹地面,指尖沾上一点黑色碎屑。
这种粉末遇高温会释放剧毒烟雾,一旦吸入,肺腑如焚。
若真引爆成功,整片粮区都将无法靠近,至少半月之内不能使用。
损失不可估量。
他站起身,对身旁影密卫下令:“把这人押进地牢最深处,单独关押。
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我。
另外,彻查近半年所有后勤编制名单,凡有九宫纹身、陇西籍贯、或曾在骊山服役者,一律隔离审查。”
他又转向章邯:“从今天起,所有军令改用云姜设计的齿轮声波加密法。
旧系统全部停用。”
章邯应了一声。
陈砚最后看了一眼燃烧殆尽的军旗残骸。
七十二面旗全毁,一根旗杆都没留下。
但他知道,这场火不是失败,而是警告。
有人已经把手伸进了秦军的心脏。
而这个人,不仅知道信鸟路线,还清楚换岗时间,甚至了解新粮种的存放位置。
他慢慢卷起袖口,露出左臂内侧的胎记。
紫光微闪,像星点浮动。
然后他转身走向马车。
车帘放下前,他对章邯说:“告诉前线,李信的两百死士可以行动了。
让他们记住——不要只查粮仓真假。”
“还要查,谁给他们下的命令。”
马车启动,驶向咸阳。
章邯站在原地没动。
风吹过焦土,卷起几片灰烬。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断岳剑,剑刃上有道新划痕,是从某个死士的护心镜上磕出来的。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九个人行动时,脚步落点极其规律,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几乎分毫不差。
就像,踩着某种固定的节拍。
他抬头望向东方。
太阳刚刚升起,照在空荡的营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