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
云姜说,“所以才赌一把。”
陈砚转身走到墙边,抬头看向悬挂的《秦工律》竹匾。
那是他亲手修订的第一条法令:“凡军器造作,不得私改形制,违者夷三族。”
他伸手摸了摸匾框。
“传令下去。”
他对章邯说,“封库,所有参与此批弩机制造的工匠,全部押入影密卫大狱。
原件封存,等我亲自审。”
章邯抱拳领命,立即调兵布防。
玄甲军迅控制四门,工匠逐个搜身带走。
陈砚站在中央,手里拿着那支残箭。
他忽然想起昨夜井道里的情景——齿轮转动六圈,差三圈就开启主闸。
那时云姜卡住机关,争取时间布阵。
现在,对方又来了。
只不过这次不再躲藏,而是公然动手。
他低头看着箭尾的“高府”
二字,指尖用力,几乎要把刻痕抠出来。
这不是一次失败的刺杀。
是一次试探。
他们在看他会不会追查,看他能不能识破,看他敢不敢动冯去疾。
而他必须立刻做出反应。
否则,等到胡亥生辰那日,整个咸阳宫都会变成他们的猎场。
“云姜。”
他忽然开口。
“在。”
“你刚才说,这药能让人大半个时辰不能动?”
“是。”
“那如果人在奔跑,中毒后多久会倒下?”
她想了想:“心跳越快,作越快。
最多十息。”
陈砚点头。
他走到被俘工匠面前,盯着那个曾想服毒的人。
“你说,你是少府监的铸工?”
那人闭嘴不答。
“你不说是吧?”
陈砚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钉,轻轻放在案上,“我可以等你开口。
但我也可以现在就让人把你拖出去,绑在靶场上试试这支箭的效果。”
那人脸色变了。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主谋。”
陈砚说,“主谋死了,其他人自然会争着告诉我真相。”
工匠喉头滚动了一下。
“我说……”
他终于开口,“是冯相大人让我们熔钟的。
说……说是陛下要建新礼殿,旧钟不用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前。
我们把钟拆成块,运到偏炉重铸。
一部分做了弩机轴心,一部分……做成了地窖门栓。”
“谁监督的?”
“赵高大人派了个叫杜禄的文书,在边上记账。”
陈砚眯起眼。
杜禄,赵高亲信,掌管内府物资调配。
这意味着,整个链条都是两人联手搭建的——冯去疾提供资源,赵高负责执行。
他转头看向章邯:“你现在就带人去冯去疾府上,查他的账本。
特别是三个月内的物料出入记录。”
“要是他不肯交呢?”
“那就告诉他。”
陈砚声音平静,“我知道他书房有暗格,也知道他每天寅时三刻会烧一份文件。
如果一个时辰后我还看不到账本,我就亲自带兵上门。”
章邯领命而去。
云姜站在原地,看着陈砚把残箭放进一个木盒。
“你早就怀疑了?”
她问。
“从巨鹿战场捡到第一支带私印的箭就开始怀疑。”
他说,“但那时候证据不够。
现在不一样了。”
“你会杀他们吗?”
“现在不行。”
他摇头,“他们还有用。
尤其是冯去疾,他还掌控着九鼎调度权。
贸然动手,会引起朝局震荡。”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砚看了她一眼。
“让他们继续演。”
他说,“等他们以为自己快要赢的时候,再一刀砍下去。”
云姜没再问。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玄甲军在搬运封存的零件。
兵器库的大门缓缓关闭,铁链缠绕门环,出沉重声响。
陈砚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秦工律》竹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