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子时,你带人去烧第一家——德丰号。
火势要猛,但不可伤人。
重点,查地窖。”
韩谈抱拳:“若遇阻拦?”
“杀了便是。”
陈砚声音未变,“记住,火一起,其余六家必乱。
我要他们互相猜忌,自断退路。”
韩谈退下。
陈砚坐回案前,取出空白竹简,写下《连坐法》草案行:“凡囤粮不售、哄抬市价者,邻里同罪,籍没家产。”
笔尖顿住,他抬头望向窗外。
暮色渐浓,风自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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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德丰号米铺突起大火。
火舌自地窖窜出,迅吞噬梁柱。
邻近三家仓栈因共用通风道,顷刻引燃。
火光映红半座城东,哭喊声四起。
韩谈率影密卫潜入火场,避开救火人群,直扑地窖。
浓烟中,他踢开一块松动石板,现密道入口。
他取火折下行,通道蜿蜒百步,尽头一堵石墙,墙上有一扇铁门。
推门而入,竟是赵高别院后园的一处假山洞窟。
韩谈未惊动守卫,原路返回。
出地道时,他顺手取走一块刻有“赵”
字的砖石,藏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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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陈砚在密室听取汇报。
韩谈呈上那块残砖,陈砚摩挲片刻,放入竹简匣中,于“赵高”
名下添注一行小字:“通豪族,控粮道,地窖相连。”
他合上匣盖,问:“火势伤亡?”
“无百姓死伤。
四家损失存粮约三万石,其中一万二千石为霉粮。”
“舆论如何?”
“市井传言四起。
有人说豪强故意藏粮,逼百姓高价回购;也有人说火是官府所纵,为夺其产。
但更多人讲——‘若不是平价仓开着,昨夜我们早去抢米了。
’”
陈砚微微颔。
这时,云姜悄然入室,将一份新名录置于案上。
纸上列出七家豪族,每家名后皆标“赵党”
二字。
“还有一事。”
她低声说,“昨夜火起前,冯去疾密召九卿,提议联名弹劾章邯。
但今晨无人响应。
有人怕沾火,有人……已改了心思。”
陈砚盯着那份名单,良久,提笔圈出十二户,写下:“拟连坐状。”
云姜欲言,却被他抬手止住。
“不必劝。”
他说,“火已烧完,灰还没冷。
现在收网,正好。”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舆图前,将一枚黑钉按在南郊粮仓位置。
又取一枚红钉,悬于赵高别院上方,却未落下。
“让他们再挣扎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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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冯去疾独坐书房,面前摊着七份田契副本。
这些都是昨日紧急转移的资产凭证,本欲藏于外庄,却因道路封锁未能运出。
他手指抚过纸面,忽听窗外一声轻响。
抬头望去,檐下一只夜鸟振翅飞走。
他皱眉,起身欲关窗,却现窗棂底部沾着一点湿泥,形状奇特,似被人踩过后蹭上。
他心头一紧,正要唤人,却见书案上的油灯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风。
是地面轻微震动。
他屏息凝神,贴近地面倾听。
片刻后,一丝极细的脚步声自地底传来,由远及近,直通书房下方。
冯去疾缓缓直身,走向墙角博古架,拉开暗格,取出一支短刃。
他没有点灯,也没有呼喊,只是站在阴影里,盯着地板接缝处的一道细微裂痕。
那裂痕,昨晚还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