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凉。
那支蓝光袖箭的尖端不知何时露出半寸,金属触感贴着皮肤,像是被人悄悄推了出来。
他迅按住袖口,抬头时,正撞上陈砚投来的目光。
那一瞬,他想起了昨夜书房地面的震动,窗棂上的湿泥,还有博古架后那道新出现的裂缝。
他本以为那是地基松动,现在却怀疑——是否有人从地下穿行而来,看过他藏下的东西?
陈砚转身走向舆图墙,取下一枚红钉,悬于赵高别院上方,却没有落下。
“韩谈。”
影密卫领自殿外现身,单膝点地。
“城东剩余六家米铺,今日可有动静?”
“三家闭门谢客,两家连夜转移存粮,有一家已开始低价抛售。”
“让他们卖。”
陈砚淡淡道,“但记下每一笔交易对象。
我要知道,谁在趁机囤积。”
“是。”
“另外,派人去查冯相国府邸周围地下水道走向。
尤其是书房下方。”
韩谈迟疑一瞬:“若被现……”
“不必隐藏。”
陈砚收回红钉,放入匣中,“让他知道我们在查。”
韩谈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
几位原本准备联名上奏的九卿,此时低头不语。
有人偷偷收起了写好弹劾章邯的竹简,有人用袖口擦去额头冷汗。
冯去疾站在原地,左手仍搭在案几上,指节泛白。
他知道,今日败了。
不只是败在一道法令,而是败在节奏——从大火到清算,再到立法,每一步都在对方算中。
他本想以道德大义逼宫,可陈砚用三十七份自愿签署的连坐状,反将“暴政”
二字碾成了尘。
更可怕的是,那种无所不在的掌控感。
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双眼睛盯着,连藏在暗格里的武器,都不再属于自己。
陈砚重新落座,取出浑天仪,放在案上轻轻旋转。
日影透过窗格照在仪器刻度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光斑,正好落在“寅时三刻”
的位置。
他忽然开口:“相国近来睡眠如何?”
冯去疾一怔:“臣……尚可。”
“那就好。”
陈砚收起浑天仪,“毕竟,夜里若有异响,也可能是地脉变动,不必多虑。”
冯去疾瞳孔微缩。
他记得,昨夜的确听到了脚步声,来自地底。
而现在,皇帝竟提到了“夜里异响”
。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地道?
陈砚不再看他,转而召来文书吏:“拟诏。
自即日起,关中七县推行《连坐新法》,凡举报隐田属实者,赏银五十两,免税三年。
隐瞒不报者,一经查实,邻里同罪。”
诏令传出,百官陆续退朝。
冯去疾走在最后。
他经过殿门时,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停了一下,低头看去,砖缝间似乎有细沙流出,像是最近被打扰了。
他没有弯腰查看,只是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而在殿内深处,陈砚翻开一本空白竹简,提笔写下第一行字:
“冯去疾,疑通地下通道,或与赵高私连。
需查其近三年夜间出入记录,及药房供药来源。”
笔尖顿住,他又添了一句:
“乌头毒性缓慢,适合长期控制心智。
若有人借药施f1uence,倒是妙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