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人,可制度还在原地打转。”
陈砚脚步未停:“所以我需要你。”
“我不是文官。”
章邯道,“我管不了账。”
“你不需要管账。”
陈砚说,“你需要告诉我,什么样的兵器,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什么样的人,能把兵器送到前线而不被截换。”
章邯沉默片刻:“我可以每月初七来一趟咸阳酒肆。”
“不必那么隐蔽。”
陈砚道,“明日朝会,我会提你兼领军械监。”
章邯脚步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这不合旧制。”
“旧制没能挡住六国复起。”
陈砚继续走,“也没挡住赵高把手伸进军备。”
章邯没再反驳。
他右手习惯性按了下剑柄,觉断岳仍在鞘中,便松开了手。
偏殿门前,两名郎中令卫士肃立。
陈砚抬手推门,木轴轻响。
屋内摆着一张长案,上面铺着新绘的连弩结构图。
旁边放着一份名单——昨日查获的涉案匠户及其关联人员。
“先从南库清起。”
陈砚进门便说,“你派人去查库存实数,我让人调交接底档。
若有不符,当场记录,不许私改。”
章邯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图纸上:“水力驱动虽稳,但战场难寻稳定水源。
若改为畜力牵引,是否可行?”
“已在试。”
陈砚指向图纸右侧,“加装双轮储能装置,骡马拉动时蓄能,射时释放。
目前试验车在骊山脚下一号工坊。”
“我去看看。”
章邯说。
“随时欢迎。”
陈砚坐下,提笔蘸墨,“另外,我想在陇西设一座专造厂,专产此型连弩。
由你推荐主事人选。”
章邯盯着他:“你要把兵工厂扩出去?”
“咸阳太近宫禁。”
陈砚写完一行字,抬头,“一旦有变,易受掣肘。
陇西靠边,又有长城防线支撑,适合独立运作。”
章邯缓缓点头:“我可以写几个人选给你。”
“不必写。”
陈砚放下笔,“你亲自去挑。
挑好人,带他们来见我。”
章邯看着他,良久,终于道:“好。”
门外传来脚步声,韩姬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枚铜齿轮,边缘有细微裂纹。
“第三具连弩的传动齿有问题。”
她说,“昨晚组装时没现,刚才试射后才现裂痕。
可能是材料疲劳所致。”
陈砚接过齿轮,放在案上。
他用竹片匕轻轻敲了敲,裂纹出细微的“咔”
声。
“更换批次。”
他对工匠领说,“所有同源铜料暂停使用,等验明成分后再定去留。”
工匠领低头应是。
章邯拿起那枚齿轮,翻看了一会儿:“这种裂纹,不是一次应力造成的。
是反复加载的结果。
说明设计时低估了水力冲击峰值。”
“所以需要实战测试。”
陈砚说,“今天这一射,不只是为了震慑,也是为了找出问题。”
韩姬站在门口,手指摩挲着药囊边缘。
她忽然开口:“如果下次试射加大射程呢?比如一百五十步?”
陈砚看了她一眼:“你想试试极限?”
“我想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坏。”
她说,“在哪一个环节,最先崩溃。”
章邯点头:“有意义。
战场不会给我们完美条件。”
“那就再试一次。”
陈砚起身,“明日辰时,加程十步。
用新一批箭匣。”
他走到门边,停了一下:“这次,我要看到它失败的样子。”
韩姬低头看着手中的齿轮,指尖慢慢划过那道裂纹。
章邯走出偏殿时,阳光正照在断岳的剑鞘上。
他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抽,刃尖露出寸许寒光。
他凝视片刻,缓缓归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