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丞。
那人刚进门,便听陈砚问道:“若朕今日下诏,暂缓货币改革,旧币继续流通,市面会如何?”
工室丞一愣,思索片刻道:“恐致信用崩塌。
商贾已按新法备货,百姓亦在观望。
一旦反复,无人再信朝廷法令。”
“那若强行推进呢?”
“仓促之间,新币不足,旧币骤贬,恐生抢兑之乱。”
陈砚点头,似有所思。
“那就……再等等。”
工室丞退出后,陈砚起身走到墙边,从暗格取出一只陶罐,倒出半截帛书。
上面写着:“胶西王体弱可图,待风起于西郊。”
这是他伪造的密信残片,如今已被赵高视为关键证据。
他将帛书重新封入罐中,放入柜底。
第三日,街头议论愈演愈烈。
酒肆角落,几名低阶官吏围坐饮酒,压低声音交谈。
“听说陛下犹豫不决,李斯大人昨日求见三次,都没见着人。”
“这事儿拖不得啊。
我家妻兄在南市开布行,现在没人肯收旧币,生意都停了。”
“还不是有人想借机捞一把?我听说,某些人早就动手了,拿公款换旧币,等着一纸诏书大财。”
话音落地,邻桌一名披巾男子悄然离席。
同一时刻,韩姬控制的民间报房刊出新一期《市井录》,头版记述西市百姓排队换币之苦,附言:“政令未明,民无所依,一日三惊,市井如沸。”
消息传入宫中时,陈砚正坐在偏殿整理竹简。
近侍低声禀报:“影密卫密报,赵高昨夜召集三家钱铺主人入府,限时五日内完成旧币收购,并拟联名奏请陛下定新法。”
陈砚搁下笔,指尖轻轻敲击案沿——一下,两下,三下。
与三日前破院擒敌时,节奏相同。
他取出那枚青铜鱼符,放在烛火前细看。
凹痕轮廓逐渐清晰,似一个“楚”
字起笔。
他凝视片刻,忽将鱼符翻转,对着光亮处观察背面波纹。
纹路细密,看似随意,实则暗含规律。
他抽出随身竹片,在边缘刻下几道划痕,与鱼符背纹对照。
两者交错,竟拼出一段数字编码。
还未解完,殿外脚步声响起。
陈砚迅收起鱼符,将竹片塞入袖中。
赵高走进来,神色比往日急切几分。
“陛下,臣与李斯等九卿商议,以为货币之事不可久拖。
若再迟疑,恐伤国本。
臣等拟就奏章,请陛下即日颁诏,定下新旧币兑换之期。”
陈砚望着他,缓缓道:“你倒是心急。”
“非臣心急,实乃局势所迫。”
赵高躬身,“今市面动荡,民心浮动,唯有明诏方可安定。”
陈砚站起身,踱步至窗前。
宫墙之外,晨雾未散,远处钟楼刚刚敲过五响。
他背对着赵高,声音平静:“也好。
既然你如此关切国事,那这差事,便由你全权督办。”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忙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不过——”
陈砚转身,直视着他,“你要记住,此事务必稳妥。
若有半点闪失,动摇社稷,朕唯你是问。”
“臣明白。”
“去吧。”
陈砚挥袖,“三日后朝会,朕等你奏报。”
赵高退出大殿,步伐比来时轻快许多。
陈砚回到案前,取出一张新竹简,提笔写下:“货币风波,非为理财,实为验忠。”
写罢,他又添一句:“赵高动用公资囤币,罪证确凿,只待其自曝于朝堂。”
竹简卷好,正欲封入铜管,指尖忽觉一阵刺痛。
他摊开手掌,现虎口处有一道细小划痕,不知何时所伤。
血珠渗出,滴落在竹简末端,晕开一个红点。
他盯着那点血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鱼符,再次对照背面纹路。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查验时,殿角司南盘轻微震动。
指针原本指向正西,此刻竟缓缓偏移,转向西南。
陈砚皱眉,伸手去扶。
盘底缝隙中,那片薄金属片再度滑出半寸,露出更多蚀刻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