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友的,记下来报我。”
“是。”
赵高应声退后两步,转身欲走。
就在他即将踏出殿门时,陈砚忽然又道:“对了,前些日子你呈上的那份《律例修订草案》,朕看过了。”
赵高脚步一顿。
“删掉第三条。”
陈砚语气平淡,“‘凡谤讪朝政者,族诛’——太过。
如今考功令刚行,若再加严刑,寒门士子不敢直言,反利于世家遮掩劣迹。
朕要的是清明吏治,不是万马齐喑。”
赵高背影僵了一瞬,随即低头:“臣……遵旨。”
他退出殿外,身影很快融入长廊黑暗。
陈砚站在原地,盯着那扇缓缓合拢的门,良久未动。
他知道,赵高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番话,既是警告,也是试探。
而对方果然来了,来得比预想还快。
说明朝堂的风吹草动,早已出表面争执的范畴。
他重新坐下,打开木匣,取出一枚未曾标记的新竹片,提笔写下两个字:“赵高”
。
然后在下方加了一句:“欲借吾手除异己,反将自身置于刃口。”
他将这片竹简单独封入铜管,压在浑天仪底座之下。
这是他私设的情报归档处,唯有他一人知晓开启之法。
烛火渐弱,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
他取出袖中那封敦煌急报,再次展开,目光落在“鹰组已于子时出”
一句上,久久凝视。
片刻后,他低声唤来近侍:“传令军情房,即刻更新庚七至庚二十六路线警戒等级,所有补给点增派双哨,不得有误。”
近侍领命而去。
殿内重归寂静。
陈砚靠在案后,闭目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今日朝会散去时的画面——冯去疾低头不语,李斯袖手旁立,几名博士交头接耳,而赵高,始终站在侧殿阴影里,未曾上前谢恩。
这些人,有的观望,有的忌惮,有的已在谋划反击。
他睁开眼,手指再度敲击案沿,三下,短促有力。
这一次,不是为了震慑群臣,而是为自己定下节奏。
名单已现,棋局未成,但出手的时机,正在逼近。
他伸手摸向腰间革带暗扣,轻轻一按,弹出一小块青铜齿轮。
这是韩姬前些日子悄悄塞给他的机关零件,据说是从影密卫密道闸门上拆下的原型。
他摩挲着齿痕边缘,忽然想到什么。
如果赵高今晚能不经通报直入书房,那其他人呢?
谁还能在守卫眼皮底下悄然接近御前?
他缓缓起身,走向殿角的司南盘,将其轻轻旋转半圈,指向西北方位。
那是影密卫总署的方向。
然后他回到案前,提笔又写下一枚竹片,只有三个字:
“查夜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