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自今日起,凡官员任免,皆依考功评定。
三辅试点半年,成效显着,即刻推广至陇西、北地。
年终不合格者,削爵夺俸,永不叙用。”
他走回御座,坐下,目光扫过最后几名滞留未走的博士:“若有异议,可具疏上奏。
但在政令更改之前,皆须遵行。”
话音落下,再无人敢应。
淳于越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嘴唇颤抖。
他想再说什么,可两名郎中令侍卫已悄然立于殿门两侧,不动声色,却封锁了所有出口。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一场朝议,而是一场清算的延续。
他缓缓低头,转身离去。
脚步沉重,踏在石砖上出闷响。
走到殿门时,他停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
那一眼中,不再是愤怒,而是惊惧。
他看见的不是一个暴君,而是一个能把他们的信仰拆解、重组、再用来击溃他们的对手。
赵高没有看他。
他在陈砚落座后便悄然退后一步,身影隐入宫门暗处。
袖中手指缓缓松开,掌心血痕渐显。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指望儒生自反抗,也不能再幻想借力打力。
皇帝已经掌握了话语之刃,下一步,必将深入学宫、掌控讲席、改写教材。
他必须另寻出路。
必须找到新的棋子,新的声音,新的理由——来对抗这套正在成型的新秩序。
陈砚端坐于上,目光平静。
他知道,今日之言,不会立刻让所有人信服。
但思想的种子已经种下。
当一个制度有了理论支撑,它就不再是权宜之计,而是天命所归。
内侍低声禀报:“九卿已在偏殿候命。”
他点头,未动。
片刻后,他对近侍道:“取笔简来。”
内侍奉上笔墨,他提笔写下几个名字,字迹刚劲,毫无迟疑。
淳于越、叔孙通、伏胜、周昌……皆列其上。
写罢,他将竹简递出:“归档《政论录》篇,题为《驳儒议,正考功》。”
近侍接过,退出殿外。
阳光渐渐西移,照在御案三卷典籍上。
《论语》摊开的那页,正写着:“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陈砚伸手,轻轻合上竹简。
他的手还未收回,殿外忽有一阵急促脚步声逼近。
一名郎官奔入,跪地呈上一封竹简:“启禀陛下,敦煌急报。”
陈砚接过,打开只看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简上写着:庚七至庚二十六商队路径未变,居延泽补给点确认接应成功,鹰组已于子时出。
他合上竹简,放入袖中,神情未改。
片刻后,他开口,声音平稳如常:“传九卿,一刻后偏殿议事。”
话音未落,他右手忽然一颤,袖中竹简滑出半寸,边缘划过案角,出轻微刮擦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