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背后是六国余孽联手,那他们已有联络机制。”
章邯沉默片刻:“可设诱饵。
比如,放出假消息说某县粮仓空虚,看谁去传,谁去动。”
“我已经放了。”
陈砚嘴角微动,“就说抓了魏国细作。
你回去后,让军中几个可信的低阶军官‘无意’提起,说刑徒里混进了楚地口音的人,形迹可疑。
看有没有人往外传。”
章邯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是,臣即刻安排。”
他刚要退下,殿外又传来脚步声。
韩谈再次进来,脸色微变。
“冯去疾在殿外,说要面奏祭河大典事宜。”
陈砚没动,只问:“他带了什么?”
“一卷竹简,说是《水德祭仪旧典》。”
陈砚冷笑:“祭河?他想借天道压我收手。”
他站起身,走到御案前,提笔在另一张简上写下几字,递给韩谈,“你去告诉他,九鼎守秘司近来松懈,祭礼之事,让他亲自督办。
从今日起,每月初一,查九鼎安危,报于御前。”
韩谈接过简册,明白其意——这是把冯去疾调离实权事务,让他去管虚礼。
“若他推辞?”
“就说,这是陛下对右相的信任。”
韩谈退下。
章邯站在原地,低声道:“冯去疾若察觉被架空,恐生异心。”
“他早已心异。”
陈砚淡淡道,“一个一心要回到旧制的人,怎么会真心辅佐新政?我只是还没动他,因为现在动他,只会让六国余孽趁机搅局。”
他走到窗前,推开半扇。
晨光斜照进来,映在沙盘的水道上。
他盯着那条干涸的支流,声音低沉:“等渠修好,民心稳住,我再回头收拾他。”
章邯不再多言,行礼后退出。
殿内重归安静。
陈砚坐回席上,重新摊开水利图。
他用炭笔在南闸位置画了个叉,又在周边标注了三处可能的藏人点——废弃渡口、旧堤洞、荒村磨坊。
韩谈回来,低声禀报:“冯去疾接了简册,没多话,转身走了。
但他在宫门外停了片刻,与一名老仆说了几句。”
“记下那老仆的样貌,查他来历。”
陈砚头也不抬,“还有,盯住冯府后门,若有夜间出入,立刻报我。”
“是。”
“对了,”
陈砚忽然问,“李婉那卷竹简,你让人送去藏书阁时,可有人看见?”
“有。
两名博士宫学士在廊下遇见,问了一句,我答是旧律抄本。”
“很好。”
陈砚嘴角微动,“让她继续查。
她越深挖,就越会现,那些豪强隐田,背后都有旧贵族影子。
等她查到某一家与魏国旧商有关联时,自然会来找我。”
韩谈点头:“她若真有胆识,不会止步于献策。”
“所以我才没召见她。”
陈砚将炭笔放在案上,“召见是恩,不召见,才是试。”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轻轻划过关中腹地。
那里,三条支流交汇,一片农田被标为“待灌”
。
“告诉少府,抢修期间,每日午时、酉时各报一次进度。”
他声音平静,“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韩谈应声退下。
陈砚独自站在沙盘前,手指停在郑国渠主干道上。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压在那条墨线上,仿佛能感觉到水流的脉动。
外面传来更鼓声,辰时已过。
他转身,取过一张新简,写下:“清源行动,即刻启动。”
笔尖落下,墨迹未干。
烛火被风一推,灯芯重新燃起,火光跳了一下,映在沙盘边缘,照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