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站在未央宫高台,风从渭水方向吹来,带着湿气。
他掌心的陨铁已经凉了,血渍干成一片暗红,裂纹里嵌着的碎肉还在。
他没再看它,只是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边缘,然后收回袖中。
韩谈快步上来,脚步落在石阶上没有回声。
他手里捏着一封竹筒,外皮用蜡封着,印的是南郡守的私印。
“刚到的。”
韩谈把竹筒递上,“影卫换马七次,死了一人。”
陈砚接过,挑开蜡封,抽出里面的薄竹片。
字迹潦草,墨迹被汗浸过,但还能辨认:“云梦泽西岸,夜有楚服者三十人,焚简祭祖,呼‘社稷复矣’。
次日江上有船渡人,载青铜器三箱,不知所踪。”
他看完,没说话,把竹片递回韩谈。
“南郡守没敢动?”
韩谈问。
“他要是动了,就不会写这封信。”
陈砚扫了眼宫外,“他怕牵出背后的人。”
韩谈低头看竹片,又抬头:“要查?”
“查。”
陈砚转身走下高台,“把影驿重新立起来。”
密室在未央宫西侧地底,入口藏在一口废弃的井里。
井口盖着石板,掀开后是十级台阶,往下走,空气变冷。
墙上插着火把,火光跳动,照出石壁上的刻痕——那是旧影密卫留下的标记,有些已经模糊。
陈砚站在一张木案前,案上铺着一幅地图。
不是寻常绢帛,而是用陨铁粉末调漆画在整块竹板上的驿道图。
线条细密,七处节点用红点标出,分别是南郡、砀郡、会稽、泗水、薛郡、广阳、辽东。
“这七处,是六国旧地里驿道最乱的。”
陈砚用指尖点着,“南郡是楚根,砀郡通魏梁,会稽是吴越旧壤。
人一乱,消息就断。”
韩谈站在旁边,盯着地图。
“赵高的影密卫烂了,但底子还在。”
陈砚说,“你挑三十六个老影卫,剔除世家籍的,剩下二十八个可用。
分成七组,每组四人,按这七点布下去。”
“他们怎么传信?”
“用这个。”
陈砚从袖中取出一只特制竹筒,比刚才那封更短,但筒身嵌着一小片黑色碎片,边缘不规则,像是从大块上敲下来的。
“陨铁?”
韩谈认得。
“对。
我让人试过,这东西埋在土里三年不腐,火烧不化,还能防虫蛀。”
陈砚把竹筒放在案上,“每封密信都装在这种筒里,外面刷药漆,遇热显字。
你的人收到,用炭火一烘,就能看到暗文。”
韩谈伸手碰了碰那碎片:“安全?”
“比竹简安全。
地方郡守截了信,看不懂,烧了也烧不干净。
碎片还在,能验出是谁传的。”
他顿了顿:“从今天起,影驿恢复。
不走官道文书,不入郡守府,只认影符。”
韩谈第二天带回了三十枚铜牌。
是用赵高那副玉带钩熔的铜铸的,每枚巴掌大,正面刻着编号,从“影一”
到“影三十”
,背面是秦篆“信”
字。
铜质偏暗,像是掺了别的金属。
“试过了。”
韩谈说,“和内廷的竹匣放在一起,只要铜牌靠近,匣子会微微烫。
驿站的人不知道原理,但能认出这是特令。”
陈砚拿起一枚,翻来去看。
编号是“影九”
,应该是给南郡那组的。
“下去。”
他说,“持牌者可在驿站换马、取粮、住密室。
不许走空。
每五日必须传一次消息,哪怕只写‘无异’两个字。”
“要是没消息呢?”
“那就是出事了。”
陈砚把铜牌放下,“人没回来,牌没传回,就是被截了。
到时候,我就知道是谁的地盘有问题。”
第三天夜里,第一封回信到了。
不是从南郡,而是从泗水郡。
竹筒上的陨铁碎片有刮痕,像是被人试图撬开过。
韩谈亲自拆的封,火烘之后,竹片上浮出几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