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宗庙地砖尚存余温,是前夜火盆焚烧竹简时烙下的。
陈砚踏进正殿,玄色冕服下摆扫过门槛,左脚hee1落地时微微一顿——鞋底嵌着半块龟甲碎片,是从观星台带下来的,边缘已被磨出铜锈色划痕。
太祝令正俯身整理鼎前祭酒,听见脚步声抬头,喉结动了动。
陈砚未停,径直走向主祭位,途中左足用力一碾,龟甲在青石上裂开,声响如骨节折断。
殿内烛火齐晃,九尊司南同时偏转半寸。
“陛下!”
太祝令抢步上前,“此乃先王卜骨,亵渎则……”
话未说完,陈砚忽然踉跄,手扶玉案,祭酒壶倾倒,清液泼洒青铜鼎沿,蒸起一线白烟。
他双目紧闭,肩背绷成弓形,喉间溢出短促喘息。
三名祭官欲上前搀扶,却被云姜拦在侧殿帘外。
她听诊器贴上陈砚后背,铜面微震,随即抬眼示意:心跳紊乱,非虚。
殿中九鼎因祭酒浸染,共振出低鸣,一声接一声,恰是九响。
暗卫借声掩动,已将三尊司南底座调转。
陈砚睁眼时,瞳孔收缩如针尖,右手五指在案几上疾点,似在计算什么。
他忽然抬手,指尖抹过唇角,再摊开掌心——一缕血丝自牙龈渗出,染红指腹。
“心疾又犯了。”
他声音沙哑,却清晰传至殿角,“抬朕去观星台。”
云姜扶他起身,途经太祝令身侧,低声:“胎记热,星气逆行。”
太祝令脸色骤变,低头看向自己袖中玉珏,内侧刻痕正与陈砚后背纹路相同。
寅时初刻,钦天监主官捧星图入殿,袍角沾着夜露。
殿内已聚齐六卿属官,冯劫立于右列,甲胄未卸,腰间箭囊空了三格。
陈砚斜倚玉榻,袖口褪开一截,露出小臂内侧一块暗青胎记,形如碎星。
他抬手示意,浑天仪铜镜旋动,一道光束投在星图太微垣位置,恰好圈住彗星轨迹。
“天现异象,主帝宫动荡。”
钦天监主官刚开口,冯劫便踏前一步。
“天人感应,亦由人事引之。
若政通人和,灾星自退。”
他语平稳,目光扫过陈砚袖中竹简,“今有刺客伏道,祭器被打翻,此乃人为之祸,岂可诿过于天?”
陈砚未答,只将左腕压上浑天仪基座。
胎记与仪器接触瞬间,铜管嗡鸣,星图光影浮动。
云姜将听诊器接入仪器导管,另一端贴在自己耳际,片刻后出声:“星图跳动,与心律同步。
太微扫帝宫,非天欲乱,乃人欲乱。”
冯劫瞳孔微缩。
他下意识按住腰间箭囊,那里藏着三枚从刺客尸身搜出的箭镞,镞身刻“冯”
字,他尚未销毁。
章邯此时从殿外步入,铁靴踏地声沉稳。
他行至冯劫面前,忽然抬臂,将一卷竹简拍在案上。
竹简展开,正是上一章渭道刺客指缝中抽出的帛书名单,血污遮住的名字,此刻已被炭笔补全——“冯嗣”
,冯劫族弟,三日前调任影密卫外哨。
“这三人,”
章邯指向名单末尾,“昨夜未归值守,尸体今晨现于渭桥下,颈骨断裂。”
冯劫甲胄轻颤。
他袖中藏着的《尉缭子孙略》被冷汗浸软,书页间夹着的密报还未烧尽:三日前,冯氏商号向影密卫输送三百石粮,账目走的是边军补给名目。
陈砚缓缓坐起,从袖中取出一枚陨铁碎片,嵌入浑天仪凹槽。
仪器轰然震动,空中浮现出一道半透明光影——正是那张人皮地图,水脉走向与关中地形重合,终点直指中车府后院密室。
“三日前,鸦传虎符拓印。”
陈砚声音不高,“昨夜,司南偏转三度。
方位一致,皆指向此地。”
韩谈捧着新铸玉带钩入殿,九节相连,钩刻“受命于天”
。
他将玉带钩置于殿心,十名祭官腰间玉珏同时震颤,咔嚓数声,玉面裂开,露出内嵌的冯氏族徽烙印。
赵高未到场,但他派来的监礼宦官跪倒在地,双手捧出一卷竹册:“中车府令言,天象示警,当正视听,影密卫人事不可轻动。”
“正视听?”
陈砚冷笑,猛然起身,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