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将那片铁屑碾成粉末,指腹蹭过案几,留下一道灰痕。
他没抬头,只问韩谈:“墨家那三个人,还在北郊?”
“没走。
从卯时盯到午时,记了六竹简数据,连箭矢落地的角度都量了。”
陈砚把袖中那枚新齿轮搁在案角,与昨日韩姬送来的并排。
两枚齿数不同,但模数一致。
他用指甲拨了拨,出轻响。
“传令匠作署,五十具连弩停。
熔掉簧片,按新图纸重铸。”
韩谈迟疑:“章邯明日就到雁门,若无强弩……”
“用旧式三停连阵。”
陈砚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雁门关隘,“告诉章邯,每射三矢,停顿半息。
够他们适应。”
话音未落,廊外脚步急促。
一名影密卫跪在阶下,双手呈上一支焦黑的烽火令。
令身有箭痕,末端刻着“雁门三台俱焚”
六字,墨迹被火燎得卷。
陈砚接过,指尖抚过那道箭痕。
深,直,是匈奴重骑的破甲锥。
他把烽火令放在案上,与齿轮并列。
“调虎符。”
韩谈取出虎符,陈砚只看了一眼,便命他拆开。
一半交章邯,带八百人携改良连弩北上;一半交冯劫,领五百税吏入巴蜀查盐矿;余部以秋演为名,沿渭水布防。
“冯劫那边,只准带文书吏,不准动刀兵。”
“若遇抵抗?”
“放人。”
陈砚盯着沙盘,“让他们把私盐运出去。”
韩谈退下后,陈砚独自在静室坐了半个时辰。
子时将至,他起身,披上外袍,往匠作署方向去。
匠作署后院,墨家机关师正在拆解一具报废的连弩。
三人围在案前,用铜尺量齿距。
领头那人抬头,见陈砚进来,也不起身,只将手中竹简翻过一页。
“你们要的木鸢,明日可试飞。”
陈砚从袖中取出一片簧片,放在案上。
是新铸的,边缘打磨过,看不出焊痕。
“此物可换三架木鸢,或一组传动轴。”
机关师伸手拿起簧片,对着灯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你改了回弹角,但没动储能比。
我们看得出来。”
“你们看得出来,匈奴看不出来。”
陈砚收回簧片,“明日飞一架,坠一架,第三架往北飞出三十里再折返。
我要雁门守军知道援军已动。”
机关师沉默片刻,点头。
陈砚转身欲走,那人又开口:“钜子要见你。”
“等我腾出手。”
“他说,若秦不愿共御外患,墨者将自建城防。”
陈砚没回头:“那就建。
建好后,我来收税。”
他走出匠作署时,风已转北。
影密卫在巷口候着,递上一封密报:巴蜀私贩所用麻袋,印有冯氏商号暗记。
陈砚展开画像,私贩头目眉间一点朱砂痣,与三年前处决的韩王安旧部完全一致。
他回宫,召韩姬。
“明日扮流民,带掺磁石的假盐块,混进私贩队伍。
记住,别让他们现盐能吸铁。”
韩姬低头应是。
陈砚又命人取来私盐样本,送往云姜处。
“让她查陨铁含量。
若半成,岷山铜矿立刻封。”
云姜在药房翻检样本时,现盐粒中夹着细碎黑砂。
她取三粒置于铜盘,用听诊器贴盘底轻敲。
回声滞涩,确含金属。
她取小勺称量,七百粒中,有十一粒带磁性。
她写好报告,正要封缄,匠作署来人取样。
她将报告夹在《黄帝内经》中,只交出原始数据。
陈砚拿到数据时,已是次日清晨。
他盯着“含铁量六成三”
一行,良久,提笔在旁批:“查所有陨铁流向,匠作署、骊山工坊、边军兵器库,逐一比对。”
午后,章邯来信:连弩射程提升三成,但箭矢消耗倍增,现有库存仅够支撑两役。
陈砚召云姜、韩姬、韩谈入宫。
“从今日起,非军用明,墨家可参与。
军事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