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觉刚吃过早饭,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就准时停在了友谊招待所的门口。
李主任和张科长亲自过来,脸上挂着比昨天更加热切的笑容。
“周小姐,休息得还好吗?”
“很好,多谢关心。”
周觉拎着她的皮质手包,一身利落的西装裤配着白衬衫,外面套了件薄风衣,显得既干练又洋气。
“那就好,那就好。”
李主任殷勤地替她拉开车门:“车已经备好了,我们今天先去红星公社的缫丝厂看看,那是咱们烟城丝织品的老底子了。”
张科长也跟着坐进前排,回头说道:“厂长和技术员们都等着呢,他们听说您要来,一晚上没睡好。”
周觉笑了笑,没接话。
吉普车驶出市区,路面渐渐变得颠簸。
车窗外的景象从灰色的楼房,变成了连绵的田野和零星的村落。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在一个挂着“红星公社缫丝厂”
牌子的大院门口停下。
还没等车停稳,一群穿着蓝色工装的人就围了上来。
为的是一个头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看到李主任下车,立刻握住他的手。
“李主任!
可把你们盼来了!”
他的目光很快就越过李主任,落在了后面下车的周觉身上,眼神里有好奇,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位,想必就是周小姐了吧?”
“厂长您好,我是周觉。”
周觉主动伸出手。
老厂长愣了一下,赶忙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和她握了一下。
“欢迎欢迎!
欢迎周小姐来我们厂指导工作!”
在厂长和一众技术骨干的簇拥下,周觉走进了厂房。
一股混杂着蚕茧的腥味、机器的油污味和水汽的热浪扑面而来。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朵麻。
女工们站在一排排冒着热气的机器前,双手在水里翻飞,将一粒粒蚕茧里的丝头抽出,汇集成丝线。
她们的动作很快,却透着一种长年累月形成的机械感。
周觉的目光扫过那些老旧的掉漆的机器,扫过车间顶上昏暗的灯泡,扫过地面上湿滑的水渍。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厂长用近乎嘶吼的音量,介绍着厂里的光辉历史和生产情况。
“我们厂生产的生丝,质量绝对是全省前列!
每年都能额完成国家任务!”
厂长拍着胸脯,脸上满是自豪。
张科长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周小姐,我们这的桑蚕丝,那可是老传统了,品质有保证!”
参观完车间,一行人来到简陋的会议室。
桌上摆着几个搪瓷缸子,里面是刚泡好的茶,茶叶梗子在水里沉沉浮浮。
老厂长将一份泛黄的报表,郑重地推到周觉面前。
“周小姐,这是我们去年的产量和成品率,您过目。”
李主任和张科长都屏住了呼吸,眼神紧紧地盯着周觉。
这是关键的第一步。
周觉没有看报表,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目光却看向了老厂长。
“厂长,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您问!
您尽管问!”
“刚刚在车间,我注意到,从煮茧到缫丝,再到复摇成绞,三个工序区域是分开的,而且距离不近,工人们需要推着车来回搬运,对吗?”
老厂长一愣:“是……是啊,厂房当初就是这么建的。”
“这中间,大概会浪费多少时间?有没有计算过?”
周觉的声音很平静。
老厂长的额头渗出了一点汗。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周觉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还有你们的产品,我听您介绍,主要就是生丝原料,对吗?”
“对,我们主要是给上级纺织厂提供原料。”
“那有没有想过,自己做一些成品?”
周觉放下茶杯:“比如,结合我们本地的刺绣工艺,做成丝巾、手帕,甚至是服装?”
“自己做成品?”
老厂长和在场的技术员都呆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只是个原料厂,哪有那个技术和设备?
“周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