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侯大人,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如四座大山,轰然压在张良的灵魂之上!
尽兴?
“呵呵呵呵呵”
张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眼前闪过梦里的一幕幕,新王的猜忌、韩信的不甘、樊哙的惊、新的苛政下,百姓流离,饿殍遍野、以及自己如丧家之犬般苟延残喘,最终在无尽的悔恨中,孤独地死去。
那一切,都是他选的。
“我……”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把沙子,不出声音。
下一秒!
“噗通!”
在所有门客死士惊骇的目光中,那个永远算无遗策、永远骄傲从容的张良,竟直挺挺地双膝砸在了地上!
膝盖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出一声脆响!
但他没有跪向周觉,更没有跪向嬴政所在的咸阳方向。
他面向着那片被战火焚烧过的故国山河,面向着这广袤无垠的天下苍生!
颤抖着整理了一下自己染血的衣袍,然后,深深地将额头叩在了冰冷坚硬的石板之上!
“咚!”
这一拜,无比虔诚。
这一拜,重如泰山!
“我认了。”
嘶哑的声音从地面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悔恨。
“仙人,我认输。”
他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叩拜的姿势,声音低沉而清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山庄。
“此一跪,不为仙神,不为君王。”
“只为那因我张良一人私心,而枉死的万千黎民。”
“咚!”
他又是一叩!
额头已然见血!
“此二跪。”
他又是一叩!
“只为那信我、随我,却最终尸骨无存的故旧袍泽。”
“咚!”
第三次,他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
“此三跪。”
他第三次,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为我那自以为是的傲慢,为我那可笑的执念。”
“张良错了。”
最后两个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让周围那些忠心耿耿的门客,肝胆俱裂,泪流满面!
他们心中那个算无遗策、永远骄傲的主公,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了。
周觉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言打断,也没有丝毫的嘲讽,直到那压抑的哭声渐渐平息。
她才开口道:“既然认了,那就听好你的第一个任务。”
张良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缓缓直起身,脸上血泪交织,狼狈不堪。
但那双被悔恨与绝望填满的眸子里,此刻却燃起了一簇微弱却决绝的火苗。
“子房,愿闻其详。”
“第一,养好你的身体。”
周觉伸出一根手指:“我需要的是一个能为大秦效力百年的张子房,不是一个随时会咳血猝死的病秧子。”
“第二,”
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安顿好你的人。”
“是让他们走,还是一起跟你回咸阳,由你来定,也由他们来选。
我只要结果。”
“第三,”
周觉站起身:“我在山下的秦军营地等你。
给你一晚的时间。”
说完,她看也不看张良,径直转身,闲庭信步般走出了山庄。
仿佛她来此,真的只是为了赴一场茶会。
……
周觉走后,山庄内的死寂,被一声声悲呼打破。
“主公!”
“主公您……”
门客们蜂拥而上,将张良团团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痛与不解。
“都进来!”
张良撑着石桌站起,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
正堂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良坐在主位上,看着阶下这些追随自己多年的生死兄弟,心中涌起无尽的愧疚。
“今日起,我张良,降秦。”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
“主公!
不可啊!”
一名资格最老的门客当即跪下,老泪纵横:“国仇家恨,怎能说放就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