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散尽,荣耀沉淀。
当接送张诚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到京郊,停在他所居住的别墅门前时,外界的万丈波澜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这里,依旧是那片熟悉的静谧,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
走进别墅,生活助理李静早已将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仿佛主人只是出门进行了一次短暂的散步。
巨大的荣誉、震天的掌声、世界的瞩目,并未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
张诚脱下略显正式的外套,递给李静,只穿着一件舒适的棉质衬衫。
他并没有立刻坐下休息,也没有去翻阅可能已经堆积如山的信件和资料,而是径直走向书房靠窗的那个安静角落,那里放着一部红色的固定电话。
他先拨通的,是远在数千里之外,西北那个小村庄家里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度有些慢,听筒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和漫长的等待音,这熟悉的通讯滞后感,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了那片生他养他的黄土地。
终于,电话被接了起来,传来的是母亲那带着浓重乡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的声音。
“喂?…是诚娃子吗?”
母亲的语气里充满了期盼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打扰到他。
“妈,是我。”
张诚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回到这里后第一个真正松弛而温暖的笑容,“家里都好吗?”
“好,好,都好!”
母亲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骄傲,“我们在电视上都看到你了!
在那个…那个人民大会堂!
那么大的场面!
国家还给你了大奖!
你爷你奶激动得直抹眼泪,你爸嘴上不说,可连着好几天,嘴都合不上!
县里市里,甚至省里的领导都来家里看望了,说你是咱们全省,全市县的骄傲!”
母亲的话语如同开了闸的河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家里和村里的反应,琐碎,却充满了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张诚耐心地听着,不时轻声回应几句。
“小磊呢?”
他问起弟弟。
“那皮猴子!”
母亲语气里带着嗔怪,却掩不住疼爱,“整天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你电视里写的那些弯弯绕绕的符号,说他以后也要像他哥一样,当大科学家!
这会儿不知道野哪儿去了!”
张诚仿佛能看到弟弟张磊那晒得黝黑、充满活力的身影,在黄土坡上奔跑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又和闻讯赶来的父亲、爷爷奶奶分别说了几句话。
父亲的话不多,只是反复叮嘱“要稳当,别飘”
,爷爷奶奶则更多的是关心他的身体,让他吃好睡好,别太累着。
没有高深的数学讨论,没有国际学术界的风云,只有最朴素的牵挂和最本真的喜悦。
这通电话,像是一道温暖的泉水,洗涤了连日来萦绕在他周身的喧嚣与光环,让他重新扎根于那片最初养育他的土壤之中。
无论他飞得多高,走得多远,这条连接着故乡与亲情的线,始终坚韧而绵长。
结束与家人的通话后,张诚没有停顿,再次拿起电话。
这一次,他拨通的,是国内学术界那些曾给予他支持、与他有着密切联系的院士、教授和校领导的电话。
他先打给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浙江大学、南京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西安交通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同济大学这十三所顶尖高校的校长或相关学院的资深院士。
这些学校组成的“十三校联盟”
,不仅是他曾经的联合培养单位,更在他成长初期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平台和资源,并且早已集体授予他“终身荣誉教授”
的头衔,以示对其潜力与成就的极高认可。
“王校长,我是张诚。
会议顺利结束了,特地向您汇报一下,也感谢学校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培养。”
“李院士,您好,我是张诚。
报告会结束了,现在有点时间了,多谢您以前对我一直的支持帮助……”
他的每一个电话,开场白都谦逊而得体,表达着对前辈和机构的尊重与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