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戎相见,只要公主和亲便可平战火——”
家国存亡,万千生死。
而她只是一个公主罢了。
“皇兄!怎会有乱世呢?”她发出一声哀鸣,自欺欺人地祈求道:“我国国力强盛,哪有外敌胆敢来犯?”
“漕粮亏空如疽疮已烂,边境强邻磨刀霍霍。而陛下龙体渐衰……乱局已成定势,只在早晚。你只需细察宫中风向,便知一二。”
任映真看着她眼中近乎熄灭的希望:“昭昭,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要你今日就下决断,而是想让你知道你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我已为你寻了一位良师。”
“……良师?”
是太傅吗?公主也能有太傅?
任昭昭只听过皇子太傅,从未听过公主太傅。她知道,“太傅”是帝王之师。
“谢沧。”任映真答道。
任昭昭有些恍然,她也听过这个名字。新科状元,金殿传胪。寒门学子十年苦读一朝鱼跃龙门的典范,清流士林口中才学惊世的未来栋梁!
……朝堂新贵,清流砥柱,未来可能入阁拜相的潜力之星。饶是任昭昭也知道。他怎么会跟“公主太傅”这个离经叛道的词联系在一起?
“我年岁不永,无法护你周全。将你未来托付与二皇子……即便他将来能荣登大宝,君心如海,恩宠易变。我更不愿将你置于他人一时心软或要权衡的怜悯之中。”
“便是谢沧,你也不可尽信。”
“人皆有立场,皆有所求,皆有力所不能及。”他回握紧妹妹的手:“昭昭,你的路唯有你可以走。”
一片寂静中,灯花发出“啪”的爆响。
烛影摇曳中,任昭昭看着与她血脉相连的兄长的脸,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无比沉静,又有一种献祭般的决绝。
跳跃的火苗在殿内墙壁上投射出庞大而扭曲的影子。
于是她汹涌的泪光中,有一颗向往着权利的、冰冷而坚硬的胚芽,正痛苦、艰难却无可阻挡地开始萌发。
“我有答案了。”她说:“皇兄,我的命不要系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全乱套了!」
话本妖怪如丧考妣:「你这牝鸡司晨之辈!你自己明明也是男的!!」
“我会好好学的。”她承诺道。又话锋一转,眼中都是关切:“皇兄,那沈小姐呢?你与她的婚约……你又是何种心思?”
“她天资卓绝,心志坚韧。世间女子,罕有其匹。”
他的评价倒是客观,同时带着欣赏:“她嫁与我,是明珠暗投。”
任昭昭拧眉,还欲说话。她觉得兄长未免也太轻贱自己了。
“昭昭。”任映真声音转沉,截住了她的话:“她不嫌弃我行将就木,愿意为我寻师门诊治又赠药行术,已是莫大恩惠。……这已是上天垂怜了。”
“因此她心思如何,行事如何,都是她的选择。我并无他求。”
“所以你不必忧心我的事。我的路也要我自己走,你只需照顾好你自己,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任昭昭咬唇不语,片刻后才道:“可是……”
“没有可是。”她对上他的视线,第一次看到他冷然的表情:“对朝生暮死,命若蜉蝣之人来说,心意与情愫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不要再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