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手上夺刀的力道松了些,但依旧紧紧攥着张建设的手腕,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哀求的意味:
“建设,听我一句。路,不是这么走的。你还有桂兰,还有小梅,这个家,还没散!只要人还在,就还有指望!你要是真走了那条路,这个家,就真的完了!彻底完了!”
“指望?还有什么指望?”张建设惨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钱呢?拿什么还?拿命吗?”
“钱……钱我们再想办法!总有办法的!”周维民急切地说道,尽管他自己心里也一片茫然,“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这张脸,再去求求人,看能不能……能不能再帮你借点……”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能借的早就借遍了,还能求谁?谁又会把钱借给一个背着高利贷、看不到任何偿还希望的家庭?
但此刻,他必须稳住张建设,必须把这头即将冲向悬崖的烈马拉住!
或许是“桂兰”和“小梅”的名字最终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是最后的那根弦;或许是老厂长那浑浊眼睛里闪烁的泪光和话语里不容置疑的关切,像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暂时浇熄了他心头那簇毁灭性的火焰。
张建设紧绷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地松懈下来。那死死攥着刀柄的手指,终于一根根地松开。
“哐当”一声,那把磨得泛着寒光的水果刀,掉落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周维民立刻一脚将刀踢到远处的角落,长长地、带着后怕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张建设没有再去看那把刀,他只是颓然地、彻底地瘫坐在了地上,双手抱住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宽阔的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地耸动起来。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闷闷地传出。
周维民蹲下身,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重重地、一下下地拍着张建设的后背,就像很多年前,在车间里,安慰那个因为技术难题而苦恼的年轻徒弟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们面临的,不再是技术难题,而是生活这座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大山。窗外,残月依旧隐在云后,夜色深沉,仿佛要将这人间所有的悲苦与无奈,都吞噬殆尽。
磨刀的风波暂时被周维民强压了下去,但张建设眼底那簇冰冷的火焰并未完全熄灭,只是暂时被一层灰烬覆盖。周维民知道,堵不如疏,必须给这个被逼到悬崖边的家庭,找到一个哪怕渺茫、但能看到一丝缝隙的出口。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建设走上绝路。
第二天,周维民动用了自己退休前最后一点残存的人情和脸面,几经辗转,托了一位据说跟龙哥那边“能说上话”的中间人,约定了个时间,陪着张建设,再次踏入了那条背街小巷,走进了那间烟雾缭绕、气味浑浊的“基金会”办公室。
办公室里依旧是老样子。龙哥还是坐在那张旧办公桌后面,金链子晃眼,叼着烟,皮夹克和寸头像两尊门神立在两旁,眼神不善地打量着进来的两人。看到周维民,龙哥挑了挑眉,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哟,周大厂长?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吹来了?怎么,也想来借钱?”
语气里的轻慢和嘲讽毫不掩饰。昔日掌管数千人大厂的领导,如今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等着求他“开恩”的老头子。
周维民脸上火辣辣的,但他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