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雾裹着冷意,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在永宁侯府的黛瓦上,抄手游廊的朱漆栏杆沾着白霜,踩上去脚下打滑,枯叶被风卷着撞在廊柱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林微澜坐在菱花镜前,青黛正用桃木梳为她绾发,梳齿划过发丝时带起几缕断发,落在镜面上,像被秋霜打枯的柳叶,触目惊心。
“姑娘,今日去见靖王太妃,真不戴嫡母送的暖玉镯?”青黛举着那支素银簪子,对着晨光转了转,簪头的小银花泛着冷光,“这簪子虽雅致,可比起别家小姐的头面,实在太素了。太妃若见了,会不会觉得咱们怠慢?”
林微澜望着镜中自己的脸,淡粉脂粉掩去了眼底的青黑,却遮不住那双杏眼的清亮。她抬手抚过颈间的青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瞬间驱散了残存的困意:“太妃是先皇后亲妹,久在深宫,什么样的珍宝没见过?她要见的是靖王未来的王妃,不是满身珠光宝气的花瓶。”她顿了顿,指尖划过玉佩的纹路,“况且周氏送这镯子,是盼着我在靖王府得势,好让侯府沾光,可不是真心疼我。素净些,反倒能让她安心,也让我少些麻烦。”
青黛刚把簪子插稳,院外就传来丫鬟怯生生的通报:“二小姐,嫡小姐……嫡小姐来看您了。”
林微澜指尖一顿,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自她应下替嫁,林婉儿就像换了个人,每日雷打不动地来“探望”,送来的首饰绫罗堆了半箱,话里话外都是“姐妹情深”,可那双斜睨她的眼睛里,怨毒得像淬了毒的针。她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声音平静无波:“让她进来。”
林婉儿提着描金食盒踏进门,石榴红撒花袄裙衬得她面若桃花,鬓边插着的赤金点翠步摇走一步晃三晃,叮当脆响里都透着骄纵。她脸上堆着甜腻的笑,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就去拉林微澜的手:“好妹妹,快尝尝我让小厨房做的桂花糕,特意加了蜜渍金橘,是你以前最爱的口味。今日要去见太妃,可不能空着肚子,免得说话都没力气。”
青黛上前掀开食盒,清甜的桂花香混着蜜味漫开来,可林微澜的目光却落在林婉儿的腕间——那支银鎏金嵌珠手镯,是去年她及笄时父亲赏的生辰礼,林婉儿借去“赏玩”后,就再也没提过归还的事。如今镯子在林婉儿腕上,被磨得发亮,显然是日日戴着。
“姐姐有心了。”林微澜避开她的手,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鼻尖轻嗅,蜜香太过浓郁,反倒让人发腻,“只是今日要去靖王府,言行举止都要谨慎,太甜的东西容易让人口气不清爽,还是算了。”她把桂花糕放回碟中,瓷碟与糕饼相撞,发出轻响。
林婉儿脸上的笑僵了一瞬,手指下意识地捻了捻帕子,又很快恢复如常:“是我考虑不周。对了妹妹,昨日母亲给你的暖玉镯呢?怎么没戴上?我听说太妃最喜这些温润的物件,你戴去了,保管能讨她欢心。”
“镯子太贵重,我粗手笨脚的,怕戴去磕着碰着。”林微澜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假装整理鬓发,“时辰不早了,再耽搁就误了见太妃的时辰,我们该动身了。”
“哎,妹妹等等我!”林婉儿急忙上前拽住她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林微澜的皮肉里,“母亲特意吩咐我陪你去!说你性子太沉静,怕你在太妃面前说错话,有我在旁边帮衬着,总能稳妥些。”
林微澜眉峰微挑——昨日周氏明明说“太妃只见你一人”,林婉儿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可她若是拒绝,反倒显得心虚,落人口实。她轻轻挣开林婉儿的手,语气平淡:“有姐姐在,自然是好的。”
两人并肩走在抄手游廊上,梧桐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无数细碎的脚步声跟在身后。林婉儿一路絮絮叨叨,一会儿说靖王府的偏厅摆着西域进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