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逐渐的,寺內的沙弥便觉得不对劲,他见这盲人乐师总是夜间出门、清晨才归,且每次回来怀中都是鼓鼓囊囊的金银,便以为芳一是个盗贼。在一个深夜,
沙弥偷偷尾隨对方。结果,芳一所去的地方竟是这御影堂后院的平家墓地。
狂乱的琵琶声里,盲人乐师在如林的墓碑间引高歌,周遭则聚满了星星点点的鬼火,於夜空之中狂舞!
沙弥被眼前的场景嚇破了胆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寺中的和尚们这才知道,原来芳一竟是被死於海战的平家怨灵所迷惑,每一夜都在墓地里,给鬼魂弹奏琵琶。
为了从鬼魂的手中拯救其性命,住持和尚在芳一的身上写满了驱魔的经文,
並嘱咐芳一若再听到夜间有人呼唤,绝对不可应答。
芳一为保全性命,自然是听从吩附。
又是一天夜里,那个粗暴的武士果然再度前来。而这一回,芳一牢记住持和尚的嘱咐,屏住气息,纹丝不动。
“芳一!”
无人应答。
“芳一!”
声音越来越粗暴,越来越恐怖,盲人乐师浑身战慄、汗流决背,仍死撑著不出声。
“这可怎么办他去哪了”鬼魂懊恼地道:“只有带这对耳朵回去復命了。”
说完,芳一只觉得双耳处传来剧痛,原来鬼魂竟活生生地將他的一对耳朵撕下一一住持和尚百密一疏,唯独没有把经文写在芳一的双耳上,这才叫鬼魂发现了其耳朵。
双耳对於乐师来说等同於生命,芳一从此无法再弹琵琶,人也变得疯疯癲癲,后来莫名失去了踪跡。有传闻说他也变成了妖怪,若是夜间突然听到了琵琶声,就是这“无耳芳一”在演奏。
“—这故事还挺长。”
听完了来龙去脉之后,陈阳说道:“说来说去,这个叫芳一的,不过是悵鬼之类的小角色。真正凶恶的,乃是一眾死在海战中的平家亡灵,看来这御影堂不仅是用来供奉死去的安德天皇,更是为了镇压一眾作崇的凶灵。”
“这么说——”张成松来了精神,一手拔出桃木剑,一手掏出个罗盘,警惕地四下打量:“这地方確实有鬼,而且不止一只,而是一群”
捉鬼一事,对於正一派道士而言,正是专业对口。自出海以来,一直无所事事的张成松,眼下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拳脚,看看倭人鬼魂有几分成色。
只见罗盘上的指针一阵骨碌碌地乱转,最后停了下来,却是直直地指著前方的那座大殿。
“看来是在那里。”张成松將罗盘收起,对陈阳说道:“区区几只小鬼,不必劳烦陈掌门出手,便由我来收了他们。”
“也好。”见对方想要表现一番,陈阳也就没有拒绝,转身又看向徐弘远:“你拿上我的八卦藏龙剑,跟成松道长一起过去,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是,师父。”
徐弘远知道陈阳这是又打算磨链自己,便满口答应下来,从陈阳手中接过八卦藏龙剑,跟著张成松一起冲向大殿方向。
御影堂的主殿也是木製结构,主要以杉木横向咬合,外头还有一圈环绕的迴廊,呈螺旋形。走在长廊上,徐弘远忽然感到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色仿佛变得扭曲起来,连带著脚下地面也变得坑坑洼洼。
於是他暗自念诵金光咒护身,同时四处查看,这才发现不適之感的源头,是因为这迴廊的立柱。
这些竹子看似整齐,实则每根之间的间距都有差异,参差错落下,人为造就出了空间的扭曲感。
想要不受影响,倒也简单一一闭著眼睛衝过去就是了。
想到师父就在后头看著,眼下无论如何不能丟他老人家的脸,於是徐弘远心一横,闭上双眼骤然加快了步伐,三步並作两步衝到主殿的门前,隨后直直地往里撞了进去。
大门久未开启,上面结满了灰尘与蛛网,徐弘远自是难免落个灰头土脸。
衝进殿內后,他先用手將黏在头上的蛛网扯开,隨后拔出八卦藏龙剑,警惕地看向殿內情形。
从外头看,这主殿本也不算大,长宽不过数丈。结果置身於其中时,才发现內部空间不仅无比宽阔,更是灯火通明。
以松木製成的地板光洁无比,如同镜面一般,仿佛能映衬出人的倒影,朝著前方不断延伸,似乎没有尽头。
沿途两侧,一扇扇推拉纸门隔出无数房间,其中隱隱传出饮酒与歌舞声,其內烛光照耀,隱约可见模糊人影在房內舞动。
提剑在手的徐弘远侧耳细听,只觉得这歌声有种难以言述的诡异淒凉,令人心中发慌。
他很確定,方才从外面看时,这主殿之中並无一点光亮,眼下这迥然不同的场景只能说明一件事一一在撞破大门的那一瞬,他就已经墮入了由亡魂所构造的森罗鬼域。
这里是一种似真非真、似幻非幻的奇特空间,处在现实与阴土之间的夹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