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莲花坞的灯火次第亮起。
魏无羡倚在临水轩的栏杆上，指尖转着半壶荷风酒。
远处练武场的方向还隐约传来弟子们练习剑诀的呼喝声——自打白日里蓝忘机演示了姑苏蓝氏的剑法，那群小崽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0t;还不睡？&0t;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魏无羡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他晃了晃酒壶：&0t;江大宗主不是说要查夜？怎么有空来我这？&0t;
江澄冷哼一声，紫色宗主服的下摆扫过木质地板。
他随手将一个油纸包扔在案几上，里头裹着几块桂花糕：&0t;金凌那小子非说要给你留的。
&0t;
魏无羡眼睛一亮，抓起一块就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道：&0t;阿凌真孝顺唔，这桂花馅调得不错，比上次甜。
&0t;
&0t;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0t;江澄抱臂站在栏杆边，目光落在远处的水面上。
月光将莲塘染成银白色，偶有鱼儿跃起，溅起细碎的水花。
魏无羡凑过去，用肩膀撞他：&0t;今天教得怎么样？我看那几个小弟子画符画得手都抖了。
&0t;
&0t;比某些人强。
&0t;
江澄斜他一眼，&0t;至少没把朱砂抹得到处都是。
&0t;
&0t;哎呀，我那不是为了让课堂气氛活跃些嘛！
&0t;
魏无羡笑嘻嘻地又摸出一壶酒，&0t;尝尝？从蓝湛房里顺来的天子笑。
&0t;
江澄本想拒绝，闻到酒香却又改了主意。
他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间，一滴酒液顺着下巴滑落。
魏无羡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擦，指尖碰到对方微凉的皮肤时才猛地顿住。
两人同时僵了一瞬。
&0t;脏死了。
&0t;江澄别过脸，耳根却微微红。
他粗暴地用袖子擦了擦下巴，&0t;蓝忘机呢？&0t;
&0t;被你们家老管家请去鉴赏什么古籍了。
&0t;
魏无羡收回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碰到江澄的指尖，&0t;说是江叔叔当年的收藏&0t;
江澄的脊背几不可察地绷直了：&0t;父亲的书房我一直没动过。
&0t;
夜风拂过莲塘，带来潮湿的水汽。
魏无羡望着月光下江澄的侧脸，忽然想起少年时两人常这样并肩坐在码头，偷喝虞夫人酿的梅子酒。
那时江澄的轮廓还没这么锋利，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
&0t;江澄。
&0t;他鬼使神差地唤道，&0t;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偷酒喝？&0t;
江澄的手指在酒壶上收紧：&0t;你被阿娘追着打了半个莲花坞。
&0t;
&0t;那是因为你把酒坛子摔她绣鞋上了！
&0t;
魏无羡大笑，&0t;吓得你三个月没敢去主院请安&0t;
&0t;胡说！
明明是你推的我！
&0t;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翻起旧账，声音惊起了栖息在莲叶间的白鹭。
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像年少时那样肩抵着肩。
&0t;对了。
&0t;魏无羡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0t;给你带的。
&0t;
江澄狐疑地打开，里面是几块琥珀色的糖糕，散着淡淡的药香。
&0t;蜀地的黄精糖，养胃的。
&0t;
魏无羡挠挠头，&0t;你总不好好吃饭，胃疼起来又爱逞强&0t;
江澄盯着糖糕看了许久，突然道：&0t;明日别走了。
&0t;
&0t;啊？&0t;
&0t;兰陵那边我让六师弟去查。
&0t;
江澄的声音越来越低，&0t;金凌说后山的莲蓬该熟了。
&0t;
魏无羡心头一热，正想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蓝忘机白衣胜雪，抱着一卷竹简从回廊那头走来，看到他们时微微颔。
&0t;蓝湛！
&0t;魏无羡立刻招手，&0t;快来尝尝江澄藏的荷风酒！
&0t;
蓝忘机走到近前，目光在两人挨得极近的肩膀上扫过，却什么也没说。
他接过魏无羡递来的酒杯浅尝一口：&0t;醇厚。
&0t;
&0t;比你们姑苏的如何？&0t;江澄突然问。
&0t;各有所长。
&0t;蓝忘机答得诚恳。
夜风渐凉，三人围坐在案几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