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光都无法逃逸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保险箱。”
至少这是人类目前能做到的,最高级别的信息销毁。
项目组的所有成员,也都签署了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终身不得再提及此事。
大部分人被调往了其他不那么敏感的岗位,还有一部分,则像陆航一样,选择了低温休眠。
“所以……”
陆航看着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最后也没人知道,‘门’的后面,到底是什么?”
周氏后辈摇了摇头。
“没有,邦联的官方解释是:目前人类甚至连银河系都没能真正走出,就妄图挑战宇宙的底层结构,无异于婴儿试图拆解自己的摇篮。
这是一种傲慢,也是一种危险。”
这套说辞听起来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如同一个刚刚才学会用两条腿走路的孩子,不可能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要去参加奥运会百米决赛。
可这套逻辑,在陆航看来,纯属糊弄鬼。
还没出银河系?是啊,没错。
可邦联的疆域早已横跨了数个悬臂,殖民了上千个星系,改造了数百颗宜居行星。
这规模跟“没出新手村”
有半毛钱关系?
这和一个富豪,在全球各地都有房产,却对外宣称自己“还没离开本市”
,因为他的户口本还放在老家的抽屉里有什么区别。
邦联不是不敢,是怕了。
他们就像一群好奇的孩子,在自家的墙壁上凿了个小洞,结果从洞里看到的,不是隔壁邻居家温馨的客厅,而是一只巨大到无法理解的、正在缓缓转动的眼球。
于是,他们没有选择去敲门,也没有选择去研究那只眼球的构成。
他们选择了最稳妥,也最符合官僚主义逻辑的做法——用最坚固的水泥,把那个洞给彻底堵死,再在上面刷层漆,挂幅画,假装那个洞从未存在过。
“或许再过个千年,等邦联议会觉得自己又‘行了’,会再度重启‘烛龙’,尝试与那个信息源头建立正式接触。”
周氏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遥远的预言,“反正当年参与项目的核心人员,大部分都还活着。
有的在休眠,有的隐居,有的转行去研究农业生态了……但只要一声令下,他们随时能被召集回来。
“更可能的是,某个参与过项目的疯狂远视主义者,早已带着部分数据和理念,在某个边疆星域悄悄建立了一个独立文明,正默默地、孤独地重走这条路。”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人类总得和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接触。
至少目前来看,这是越光壁垒、打破相对论诅咒的唯一可能路径。
只是,人类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一个可能根本不在乎“人类”
这个概念的宇宙;还没想好,当“门”
再次开启时,自己究竟是去叩问真理的使者,还是被高等文明随手抹去的尘埃。
陆航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所以,你们把‘烛龙’埋了,不是因为失败,而是因为……太成功了?”
周氏没有回答只是端起那杯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苦涩,却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