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笔挺旧西装,正拿着小本本奋笔疾书,看起来文质彬彬,颇具“企业家”
风范的中年人,原先是黑市商人,垄断了当地违禁药品与军火走私,第一时间投了,成功地混入后勤部门,现在是“战时物资调配委员会”
的副主任。
「……计划经济好啊!
计划经济妙啊!
再也不用跟那帮不长眼的同行打价格战了!
只要拿到了‘国营百货’的独家供货渠道,我就是唯一的渠道商!
到时候这价格……咳,这‘国家指导价’,还不是我……哦不,是‘委员会’说了算?利润,那是相当地……可观嘛!
」
一个身材魁梧,沉默寡言,浑身散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是某个刚刚才被“解放”
的食人部落的领,此刻正一脸严肃地思考着,能不能以“保护少数民族传统文化”
为名,向中央申请一批“特殊肉类”
的配给。
另一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称自己全家三代都是帝国佃农,控诉着地主阶级残酷剥削的瘦削汉子,其实是当地最大的富农。
革命爆时,他第一时间就把自家隔壁那个真正贫农的脑袋砍了,提着去向临时政务官邀功,顺便还把人家的地给“代为”
接收了。
他现在想的是,能不能以“贫下中农杰出代表”
的身份,混进新成立的“农业合作社”
,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继续剥削……哦不,是“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
封建地主、海盗军阀、投机资本家、食人部落领、富农……
好家伙,这成分可太复杂了……
林天鱼坐在角落里,看着这群慷慨激昂的“代表”
,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个念头。
难怪在现实世界的历史上,那么多先锋队在夺取政权后,都免不了要来一场艰苦卓绝的内部大清洗,实在是……这帮投机分子的生命力,比蟑螂还顽强。
他甚至都懒得生气了,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就这帮虫豸,怎么可能搞好革命?
他们根本不理解什么是“苏维埃”
,什么是“公有制”
,什么是“人人平等”
。
在他们那早已被旧世界法则塑造得无比现实的脑子里,这一切不过是换了身皮的“改朝换代”
。
皇帝没了,来了个“最高执行官”
;贵族没了,来了个“委员”
。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新的牌局里,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用一套全新的说辞,去继续玩那套“人吃人”
的老游戏。
但林天鱼目前也懒得管。
水至清则无鱼。
一个刚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政权,指望它从上到下每一个螺丝钉都纯洁无瑕,那本身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帮旧世界的地头蛇,虽然思想腐朽,但他们至少懂得如何管理、如何运作、如何让一个瘫痪的社会机器,以最快的度重新吱吱呀呀地转起来。
现在,就让他们先转着吧。
让他们去修路,去建房,去组织生产,去把整个星球的资源都整合起来。
等处理完天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疯的机械邪神,把这颗星球最大的外部威胁给彻底摁死之后……
那些劳改营不是还空着挺多么?到时候,再把这帮“先进代表”
们挨个请进去,开一届“劳动改造思想学习班”
,好好地给他们上一课,什么,才叫真正的“人民民主专政”
。
想到这里,林天鱼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在那份长长的代表名单上,给那个想申请“特殊肉类”
的食人部落领,画上了一个重点关注的五角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