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脑浆浸透的甲胄,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嘶嘶”
声中,无声地、彻底地,化作了一滩温热的、充满了化学恶臭的灰色凝胶。
凯尔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此生最恐怖,也最无法被理解的一幕。
他身旁那三名平日里还会与他一同分享劣质烟草、一同嘲笑那些自由民愚蠢的同伴,此刻,正如同三尊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用着与队长一般无二的、充满了诡异平静的姿态,执行着那道来自“神明”
的、绝对的敕令。
一个,用战术匕,精准而又利落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一个,拉开了腰间最后一颗高爆手雷的引信,平静地,将其捧在了自己的胸口。
而最后一个,则用一种充满了仪式感的、缓慢的姿态,拔出了腰间的制式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
枪声,成了这片死寂的街道上,唯一的声响。
……
作为敕令者,何为“有罪”
,自然全凭林天鱼的心意。
「凡参与过奴隶贩卖与虐待者,有罪。
」
「凡利用职权之便,侵占‘自由民’财产、玷污其妻女者,有罪。
」
「凡明知帝国律法不公,却依旧助纣为虐,以维持这套腐朽体系为荣者,有罪。
」
他注视着那片四处传来枪响与临死悲鸣的土地。
枪声,如同新年夜最热闹的鞭炮,此起彼伏,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
它们大多集中在城市的边缘,那些属于“自由民”
与低阶扈从的、肮脏而又拥挤的贫民窟之中。
而越是靠近城市中心,那代表着自裁的枪声便越是稀疏。
看得出来,上城区的鹰犬们,无论是意志,还是罪孽的“纯度”
,都要远那些挣扎在底层的杂鱼。
林天鱼并不意外。
高等级的存在,其强大的意志本就足以抵抗大部分精神层面的侵蚀,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甚至都没能吃到[受命于天]那份充满了“敬畏”
与“恐惧”
的debuff。
而他那道充满了“仁慈”
的敕令,也并未选择付出足以强行扭转他们认知的、高昂的代价。
敕令,是一柄杠杆。
而[受命于天],则是撬动那块名为“认知”
的顽石所必需的支点。
当支点本身就不存在时,再精妙的杠杆,也不过是一根毫无意义的木棍。
而就在此时,那些意志判定成功、侥幸逃过一劫的帝国精英们,终于从那股源自“天命”
的、足以压塌灵魂的无上威压之下,缓缓地回过了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