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一楼大厅,壁炉里的火烧得比之前旺了些,却丝毫驱不散空气中的阴冷潮湿。
一张长长的木桌摆在中央,上面铺着洗得白的桌布。
镇长艾利亚斯·吉尔曼已经坐在了主位,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无可挑剔的绅士微笑。
阿伯纳西则像一尊阴沉的雕像,坐在长桌的末尾,他那双凸出的眼睛如同探照灯,一言不地来回扫视着每一个落座的人。
阿瑟·韦斯特已经在了,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正襟危坐,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酒杯。
而罗伯特·兰姆和他那两个沉默寡言的朋友也坐在桌子的一侧,三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凝重,仿佛不是来吃饭,而是来参加一场审判。
林天鱼拉开椅子,让江心月先坐下,自己则紧挨着她落座。
他自然地将手搭在江心月的椅背上,看上去是一对亲昵的情侣,实则这个姿势能让他最快地做出反应。
“人到齐了,真好。”
镇长微笑着拍了拍手,“在印斯茅斯,我们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希望今晚的食物能合各位的胃口。”
妇人端上了晚餐。
一大盆看起来黏糊糊的鱼肉浓汤,散着浓郁的腥味,还有几盘颜色黑、质地坚硬的面包。
江心月看着那盆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悄悄在桌下捏了捏林天鱼的手。
林天鱼反手握住,用指腹安抚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同时低声在她耳边说:“就当是挑战味蕾极限了,回去我请你吃学校对面那家火锅。”
温热的气息和那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话,让江心月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她回捏了一下他的手,嘴角勾起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微小弧度。
这顿晚餐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开始。
只有餐具碰撞盘子的声音,和镇长偶尔没话找话的客套声。
“兰姆先生,”
镇长突然将目光转向罗伯特,“令夫人身体好些了吗?真遗憾她不能一同前来,我们印斯茅斯的女士们都很好客。”
罗伯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放下刀叉,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身边的两个朋友立刻警惕地抬起了头。
“她有点怕生,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罗伯特的声音硬邦邦的,像在咀嚼石子,“我等会会打包一些带回房间给她。”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
镇长笑呵呵地端起酒杯,浑浊的液体在杯中晃荡,“不过您说得对,夫人刚到这里,身体不适,是该好好休息。
我们这里海风大,湿气重,确实……不适合到处走动。”
最后那句“不适合到处走动”
,镇长说得意味深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罗伯特。
罗伯特眯起了眼睛,握着刀叉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白。
他死死盯着镇长,空气中的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爆炸。
他妻子的“病”
,绝对和这群人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林天鱼突然夹起一块汤里最大的鱼肉,动作自然地放进江心月的盘子里,语气宠溺地说:“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江心月配合地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才没有。”
然后乖乖地低头,用叉子戳着那块看起来就很难以下咽的鱼肉,一副被男友照顾得很好的小女生模样。
这突如其来的情侣日常,像一块海绵,瞬间吸走了餐桌上大部分的尖锐对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阿伯纳西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刮了几个来回,似乎在判断这对年轻男女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在演戏。
镇长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温和,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连紧绷的罗伯特,眼神也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羡慕与悲哀的光芒。
这顿饭就在这种表面的和谐与暗流的汹涌中,缓慢地走向了尾声。
那盆黏糊的鱼汤几乎没人动,黑面包倒是被消耗了一些。
大多数镇民都只是沉默地坐着,他们的脸上没有深潜者那般明显的异变,肤色正常,五官端正,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偏僻海滨小镇的居民别无二致。
然而,他们身上却都萦绕着一种与小镇融为一体的、难以言喻的压抑和冷漠。
当妇人开始收拾餐盘时,一直沉默的阿伯纳西突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