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西侧遥远处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爆炸轰鸣,行动开始了。
林天鱼的身影如同一缕最不起眼的轻烟,悄无声息地自东侧一扇满是污垢与裂纹的窗台翻入。
【虚无个体】早已开启。
勘探站内部的景象,比预想中还要更加地污秽与混乱。
腐臭的恶臭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灰绿色的凋零薄雾,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吸入细碎的玻璃碴,刮擦着肺叶。
走廊里,挤满了那些只有二十来级的低阶腐化生物。
它们大多保留着生前犬科或爬行类生物的模糊轮廓,但身体却早已被恶意的能量扭曲得不成样子,增生的骨刺刺穿了腐烂的皮肤,浑浊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无理智的凶光,流淌着黏液的口器中出着令人牙酸的、低沉的嘶吼。
对于任何一个常规潜入者而言,这里都是一步一杀机的死亡迷宫,然而对于林天鱼来说,这里与空无一人的后花园,并无本质区别。
他就那么堂而皇之地,以一种近乎于散步的悠闲姿态,从这群怪物的缝隙之间,如履平地般穿行而过。
一只离他最近的、形似鬣狗的腐化生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它那布满脓包的头颅微微转动,浑浊的复眼之中,甚至倒映出了林天鱼那一闪而过的、模糊的身影。
但,也仅此而已。
在它那被狂乱与饥饿所填满的、简单的思维回路中,“林天鱼”
这个信号,就如同一个无法被识别的、毫无意义的数据冗余。
它的大脑无法理解,也无法处理这个凭空出现的“存在”
,于是,它便下意识地,将其归为了“不存在”
的幻觉。
这并非简单的隐身术,而是更高阶的“认知抹除”
。
【虚无个体】这个无指向性的被动效果,其影响范围远比想象中要广阔。
这是林天鱼在前些时日的实战与测试中,才逐步摸索出的结论。
它的有效半径并不算小,足以悄无声息地覆盖一个普通规模的小镇,对付眼前这座结构紧凑、防卫森严的勘探站,自然是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夏语冰正紧盯着护目镜上那不断刷新的三维地图,眉头微蹙,并非因为战况,而是源于一种持续不断的认知断裂感。
她也被影响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体验,如同记忆中被挖去了一个小孔,下一秒又被强行填补上,周而复始。
每一次心跳的间隙,她的大脑都会本能地遗忘掉那个名为“林天鱼”
的单位,仿佛这次突入行动从一开始就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
但紧接着一种更强烈的,源于职业军人绝对理性的自我纠正,又会如同冰水般将她浇醒,让她重新忆起那个正在敌阵深处独行的鬼魅身影。
遗忘,记起,再遗忘,再记起……
越是体验到这种感觉,她越是震惊。
之前那些队长、营长档案里语焉不详,甚至带着几分夸张色彩的评价,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直观的现实。
她的脑海中,最终只剩下了两个字。
「妖孽」
另一边,林天鱼的脚步停在了距离核心反应堆室两百米的位置,再往前那个光环对于他的效果会急剧上升,导致血量不太健康。
那是一种无形,却又沉重如山的威压,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每前进一步,都需要对抗一股源自高维存在的本能审视。
林天鱼侧身闪入一排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服务器机柜后,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目光透过机柜的缝隙,望向了勘探站的最深处。
那并非一头“生物”
,而是一个活着的、亵渎的、自成一体的生态系统。
一团无法用任何已知生物学常识去理解的、由增生血肉、扭曲骨骼与破碎金属管道所构成的巨大肿瘤,正盘踞在勘探站的中央大厅。
它如同植物的根系般,将无数粗壮的、搏动着的血肉触须,深植于建筑的墙壁与地底,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勘探站都随之轻微地颤抖。
它的顶端,空间的结构仿佛被无形的手撕裂,一道深不见底、边缘闪烁着病态绿光的亚空间裂隙,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正不断地将那些低阶腐化生物如同脓液般,排泄到这个世界上。
那片灰绿色的凋零光环,其源头正是这团血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