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份的淮水中游,暑气已如潮水般漫上来。太阳像个不知倦怠的暖炉,从天际线爬起便执着地炙烤大地,把泥土烤得发裂,蒸腾的热浪在河面上扭曲成晃动的银带。淮水却依旧沉静,青绿色的水波载着几片碎云缓缓流淌,唯有两岸被汛期冲刷过的台地狼藉不堪——裸露的黄土混着折断的灌木,像被撕开后尚未愈合的伤疤,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光。四下静得能听见草叶卷曲的声响,偶有绿头苍蝇落在泡胀的动物尸身上,嗡嗡地起落盘旋,更添了几分滞涩的沉闷。
淮水南岸的山坳里,嵌着一片依山而建的聚落,山腰处的桑林正长得繁盛。肥硕的桑葚挂满枝条,从青嫩的绿、艳亮的红,到浓紫、墨黑,层层叠叠的色彩在叶间晃动,甜香顺着风飘出半里地,惹得人舌尖生津。桑树枝叶婆娑,风一吹便沙沙作响,混着清亮的歌声漫出来:“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歌声未落,一只铁爪鹰展开翼翅从云端掠过,鹰眸之下,七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散在桑林里,竹篮挂在臂弯,指尖捏着饱满的桑葚,时而低头轻咬,时而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枝桠上的麻雀。
忽然,林边的灌木丛猛地晃动起来,叶子哗哗作响。少女们顿时收了笑,反应快的已经悄悄曲起手指,指尖凝起淡淡的光晕——那是涂山氏女子自幼修习的护体灵气,若真有野兽冲出来,便能立刻施展出术法。灌木丛“哗啦”一声被拨开,众人屏息以待,却见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麻布短衣松垮地挂在身上,下半身光溜溜的,小脸被泥巴和汗水糊成了花脸,黑一道白一道,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
这便是云起。他本在灌木丛后蹲着“研究”如何用尿浇出蚂蚁洞,听见桑林里的歌声,扒着枝叶一瞧,正看见几个穿素色麻衣的少女笑靥如花,顿时眼珠一转,心里生出个鬼主意。
“救命啊——有蛇!好大的蛇!”云起扯开嗓子嚎起来,直奔着人群里最惹眼的那个少女冲去。那少女生得极是清丽,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莲子,一双杏眼又大又圆,胸脯鼓鼓的透着少女的丰腴,正是云起瞅准的“目标”——活脱脱像他前世梦里见过的姑娘。不等少女反应,他已经扑进人怀里,小胳膊紧紧搂着人家的腰,脸往柔软的衣襟上使劲蹭,鼻尖嗅着少女身上淡淡的桑香,一边假装哭得抽抽搭搭,一边激动得浑身发颤,连嘴角淌出的口水都忘了擦。
被扑的少女正是女乐,她脸颊“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浑身都僵住了。又羞又恼的手都抬起来了,想把这小肉团揪下来丢在地上,可低头瞧见他圆乎乎的脸蛋和“惊恐”的眼神,想起他才刚满三岁,到明年才够参加启灵大会的年纪,终究是软了心肠,只能红着脸朝同伴们投去求助的目光。
其他少女见状,都散去了指尖的灵气,笑着围拢过来。
“这不是小启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伸手戳了戳他的胖脸,语气带着几分老成,“你那些掏鸟窝的伙伴呢?独自往山里闯,真被秀兽叼走怎么办?”云起在这个世界叫做启,据阿母说是父亲取的名字。
“哎哟这小模样,越长越招人疼。”另一个圆脸少女满眼笑意,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让姐姐看看,是不是又偷喝阿姆的蜜水了,脸都圆了一圈。”
“哈哈,你们看他!”有个性格爽朗的少女指着云起的嘴角笑出了声,“口水都流到女乐衣襟上了!女乐你可别惯着他,这小机灵鬼分明是故意的——说起来女乐,你是不是偷吃了太多甜浆果?瞧这身段,比去年丰腴多啦。”
女乐再也撑不住,轻轻把云起放在草地上,指尖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泥污,声音柔得像桑林里的风:“小启,别再调皮了。明年就要参加启灵大会,该好好跟着大巫打基础了。走,我送你回女娇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