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你要离开的事告诉我,我还能不同意?有很多种方法,干嘛非要选择让我不开心呢?”
这话看似很有道理,仔细一想,又很没道理。那种情况,仓子坚哪来的时间和机会,同傅振羽说这事?真的是赶鸭子上架。
傅振羽做好了仓子坚反驳的准备,却只听到仓子坚顺从地说了声:“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你已经不恼了,知道你在定我的心。”
那句“我们还要一起过很多年”,已经说明了傅振羽心底最要紧的事。她所作所为,包括气恼,也是因为这一句——自己这种飞蛾扑火的方式,并不长久。
这一切,他都知道。从前不敢多说,是怕原本就很薄弱的感情,更加飘摇。
事实证明,他错了。
师妹知道后,除了待自己更好之外,没有别的想法。
不就是小性子么?不就是师妹少不更事,还没开窍么?他等得起。再说,不开窍的师妹对自己都这么好了,开窍还了得?他们还要在一起很多年。
未来可期。
但是,眼前也很要紧。所以,只要师妹不恼了,还在我的怀里,所有的事,都不是事。
哎,晌午就该哄师妹的。那样,就不必在外头听镇远侯掰扯了。至于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示好,不好意思,他可没师妹这么天真。
这人啊,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当年镇远侯还是世子时,祖父就说过,顾家出了一头有脑子的狼。
当傅振羽和仓子坚一起出现在夹板时,镇远侯就知道两人和好如初了。镇远侯正在琢磨仓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听见儿子不满的咋呼:“师父,你心软就罢了,起码多撑一会儿啊!你不要面子的么?”
“侯爷。”
同镇远侯见礼后,傅振羽才和顾咏言说话,反问:“少年,面子能吃吗?有我做的饭好吃吗?”
虽说顾咏言玩笑在先,但是傅振羽这么反问之后,将不高兴摆在了脸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是努力成为正统文人的少年,认为只有一种选择。
颜面,很重要。
收笑,顾咏言严肃地说:“面子不能吃,但很重要。不吃师父做的饭,能活下去;丢了面子,会活得很难。是以,面子,我要。”
镇远侯显然不认同这个观点,但他想看傅振羽怎么回答,便没做声;仓子坚则笑笑,从容地走到甲板的茶座里,开始给大家煮茶。那随意的姿态,并不担心傅振羽处理不好这点子小事。
傅振羽微怔。
同样的话,傅振羽也和童掌柜说过,当时,童掌柜送来的目光,是很钦佩啊!人和人果然不一样——哦,是她错了,人和人不一样的。意识到问题,傅振羽收笑,首先认可了顾咏言的观点:“嗯,你对,没错,面子肯定是要的。但比面子重要的,是里子啊。我很少穿裙子,知道为何么?”
“应该,不是怕别人说?”顾咏言不是很确定地猜测。
傅振羽却摇了摇头,道:“不,我之所以穿男装,怕的就是别人说。”
这下,就连煮茶的仓子坚,都望了过来。
怕人说,那你为何还去做?
傅振羽哪有功夫管别人,只对顾咏言道:“确切的说,是烦别人说。我不惧成为女夫子,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但当我穿上男装,别人顶多嘀嘀咕咕怀疑我的性别。他们敢来问我,我就敢喷回去;他们不来,我落清净;反之,若穿上女装,上来就要引起很多公愤,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仓子坚了然,道:“但是,你懒。”
因为懒,所以要寻一个最省事的法子。
傅振羽抽空回了仓子坚一个“你果然懂我”的表情后,对顾咏言道:“面子真不是文人的标配。至于时下文人,更多的是有辱斯文。我不会去刻意注重面子,有意义的面子除外。当然,我也不反对你成为这样的人。”
成为那样的人?有辱斯文的人么?顾咏言已经不知道该恼还是该笑了,便把球踢了出去:“师父认为,什么样的才是文人?缑城先生?”
“当然不是!整死自己不说,祸及妻儿不说,还连累十族,别说这是不是文人了,说他是个人都好难好么?”傅振羽略微激动地哀嚎着。
镇远侯则在她身后不停地颔首……
仓子坚幽怨地看着她……
顾咏言一听不是如今文坛追奉的前辈,便问她:“那是谁?”
傅振羽迎风一笑,笑容里满是赞叹,她说:“自然是,醉翁先生、稼轩先生二位。”
她所说的二人,二人一文一武,前者开创前朝之文风,更是坐到了宰相;后者出生于朝代的末年,一生戎马,虽说是壮志难酬,但一直以恢复为志,从未改变。但也正是有了这样的有志之士,才有而今的圣朝。因而,顾咏言立即有了不同的意见:“这两位与其说是文人,不如说是国之栋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