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对了,郁承旨不是东京人,怕不知道什么是‘韵梅‘。”
郁竺隐约能感觉到童贯似有弦外之音,但他这话题转得实在是突然,叫她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头绪,只得顺着话茬说道:“下官属实孤陋寡闻,还请童大人不吝赐教。”
童贯仿若未闻,再次抬手,又从树上拈了一粒樱桃,将那红彤彤的小果子置于两指之间,轻轻转动,眼神中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端详许久,才缓缓开口。
“也不是什么大名堂,这是东京时兴的叫法,美人娇俏,便叫“韵致‘,可口的果子,便叫韵梅‘,华丽的衣裳,便叫‘韵缬……………“
他说到此处,喉咙里滚动出两声呵呵轻笑:“我先开始也是有些不适应,但周边的人整日里的来韵去的,耳濡目染之下,便也习惯跟着这般称呼了。不过承旨可知,这说法是从何处而来的?”
郁竺才到东京不过一天,哪里就懂得这种流行风向标的源头,只得再次回道:“下官不知。”
所幸童贯也并非真的考较她在这种趣闻轶事上的博学程度,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承旨日后免不了日日与官家打交道,知晓官家的喜好乃是重中之重。这“韵”字,便是官家夸赞那金钱巷的李师师时所言呐!自那之后,这说法才在东京城内风
行起来。承旨不会连李师师的大名都未曾听闻过吧?“
这个郁竺自然知晓。
这位与皇帝有着诸多风流韵事的名妓,堪称如今娼妓行业的翘楚,整个大宋二十四路的馆之中,半数妓女皆跟着她改姓李,另一半则取着类似的叠词名字,可谓是引领一时风尚。
只是童贯一个宦官,此刻却与她提及娼妓之事,不知是何用意。
未等郁竺给出回答,童贯便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话题:“李师师承蒙官家青眼有加,就连当初引官家见到李师师的张迪,也借着东风成为了京城的红人,满朝文武见了他,谁不毕恭毕敬地喊上一声‘张内相’。只不过官家对于女子的品味着
实独特,连张迪自己也未能再寻得第二个这般合官家心意的女子。
郁竺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童贯继续道:“这李师师,独特之处便在于她身上那一股傲气。我也曾在宫中伺候过,见过诸多妃嫔,她们皆生怕官家不喜,想着法儿吸引官家前来眷顾。但李师师不同,她时常将官家推拒于门外,可越是如此,官家反倒越发对她上
心。
说到此处,童贯颇为促狭的笑了笑:“也不知这美人儿到底有什么魅力,我见过她一面,生得美丽倒是不假,但宫里头比之有风韵的娘娘也不乏其人,想来想去,应当是她非常特别吧。”
郁竺已经隐约猜到童贯接下来的要说话,不禁抬起头,果然,童贯也将视线从那樱桃上挪开,二人对视一眼。
只见童贯嘴唇一开一合,传来的声音字字清晰:“承旨,你也是个特别的女子。”
郁竺收回视线,垂眸。
话说到此处,已经很明了了,她如何还不明白呢?
那加诸自己的官身,在赵佶面前对自己的溢美之词,不过是童贯为了让她显得更特别的妆点罢了。
这些妆点的唯一目的,便是要将她推至赵信的视野中,塑造出一个如同李师师那般别具一格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