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青州城在压抑的寂静中醒来。
昨夜的梆子声似乎还残留着余韵,但一种比往日更深的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开始在街头巷尾弥漫。
“听说了吗?城西…城西龙王庙那边,好像…闹瘟了!”
一个挑着空担子的货郎,脸色白地对相熟的摊贩低语。
“嘘!
小声点!
官府已经派人封了那边几条街了!”
“封街?有用吗?听说昨晚抬出来好几个…都没气了…”
“唉,这世道…米价飞涨,又闹瘟疫,还让不让人活了…”
“都是那帮黑了心的!
囤积居奇,国难财!
王扒皮的米仓堆得都快溢出来了,却见死不救!
我看这瘟疫,就是老天爷降下的报应!”
“报应?报应也先落到咱们穷人头上啊!”
议论声充满了愤怒、恐惧和绝望,像无数根无形的针,扎在上官乃大的感知里。
他走在去码头找活计的路上,依旧是那副木讷疲惫的乡下青年模样,但体内那颗布满裂痕的混沌金丹,却在随着周遭弥漫的负面情绪,极其缓慢地旋转着,每一次旋转,都似乎将一丝丝绝望、怨毒的“浊气”
沉淀下来,化为金丹底部那厚重“尘”
的一部分。
这过程依旧带来沉重的滞涩感,但已不像最初那般难以忍受。
金丹核心那冰冷的破灭锋芒,在这厚重浊气的包裹下沉寂着,如同藏鞘的利剑。
当他经过城西被衙役封锁的街口时,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到了小莲。
她站在封锁线外,踮着脚尖,焦急地朝里面张望。
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昨夜多了几分生气和焦虑。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稍大点的孩子,同样面黄肌瘦,眼巴巴地望着里面。
一个挎着腰刀、满脸横肉的衙役头目正不耐烦地驱赶着试图靠近的流民:“滚开滚开!
都说了里面闹瘟!
想死吗?再靠近,把你们也抓进去!”
“官爷!
官爷行行好!”
小莲鼓起勇气上前,声音带着哭腔,“我弟弟…我弟弟还在里面!
还有…还有其他人!
他们怎么样了?求您让我进去看看…”
“看什么看!”
衙役头目恶狠狠地瞪着她,“里面的都是瘟鬼!
进去就是死!
上头有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来!
你再啰嗦,信不信老子把你当同党抓起来!”
“官爷!”
小莲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弟弟没死!
他…他昨晚好多了!
还有其他人…求您…”
“好多了?放屁!”
衙役头目嗤笑一声,指着封锁线内死寂的街道,“看见没?里面静得跟坟场似的!
抬出来的都没气了!
好多了?我看你是想瘟神想疯了!
滚!”
他扬起手,作势要打。
小莲吓得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却倔强地不肯离开。
上官乃大默默看着,眼神深处古井无波,唯有混沌金丹的旋转似乎加快了一丝。
他能感知到,破庙里的孩子们虽然依旧虚弱,但生命之火并未熄灭,甚至比昨夜更加稳定。
官府所谓的“封街防疫”
,更像是一种冷漠的隔绝和放弃!
一股冰冷的怒意悄然滋生,但立刻被金丹底部沉淀的厚重浊气所包裹、压制。
他移开目光,不再停留,继续向码头走去。
当务之急,是找到活计,弄到食物和真正的药材。
昨夜强行渡入生机只是饮鸩止渴,孩子们的身体需要实实在在的滋养。
……
青州码头,永远是一片喧嚣与汗水的泥潭。
浑浊的河水拍打着石岸,巨大的货船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
力夫们赤裸着古铜色的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和累累的伤疤,喊着低沉有力的号子,扛着沉重的麻袋、木箱,在跳板与货舱之间穿梭,如同搬运食物的蚁群。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汗臭、河水的腥气、劣质烟草的味道和货物散的各种混杂气息。
上官乃大(周安)站在一群等待招工的流民中间,毫不起眼。
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感受着码头特有的、充满原始力量与生存挣扎的气息对金丹的冲刷。
“你!
你!
还有你!
过来!”
一个穿着绸褂、叼着烟斗的工头,拿着名册,趾高气扬地点着人头。
被点到的人脸上露出庆幸和讨好的笑容,连忙挤过去。
“工头!
工头!
我力气大!
能扛两百斤!”
一个壮实的汉子拍着胸脯自荐。
“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