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渗出粘稠腥臭的黑液,那是被强行拔出的秽毒。剧痛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稍缓,上官乃大的脸色已白得如同金纸,但眼中那令人心悸的冰冷和锐利,却丝毫未减。
“大人,您……”署正看着那依旧狰狞的伤口,忧心忡忡,“需得静养至少月余,否则……”
“没有时间。”上官乃大打断他,声音因虚弱而更低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取甲来。”
“大人!万万不可!”署正和几名御医齐齐跪下,“您这身体……”
“我说,取甲来。”上官乃大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众人,那无形的压力让所有劝阻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当那套由宫内尚衣监连夜送来的崭新明光铠,被侍卫吃力地捧来时,上官乃大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他深吸一口气,那动作牵动了全身伤口,剧痛让他的身体晃了晃。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拂过冰凉的甲片,感受着金属的坚硬与沉重。然后,他猛地发力!
“咔哒…咔哒…”沉重的甲片部件,被他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一块块扣合在自己那具残破不堪的身体上。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闷响和压抑到极致的喘息,豆大的冷汗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滚落。阿阮在一旁急得眼泪直打转,小手想帮忙又不敢碰触,只能无助地看着。
终于,最后一根束甲丝绦勒紧。崭新的明光铠覆盖了满身伤疤,在灯火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衬得他面容更加苍白,但那挺直如枪的脊梁和眼中燃烧的冰冷火焰,却让他如同一尊刚刚从血与火中淬炼而出的修罗战神。
他抓过那柄王命金剑。剑鞘上的翠绿纹路,在接触到他掌心的刹那,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随即隐没。
“走。”他迈步向外,步伐依旧沉重,却不再摇晃。甲叶铿锵,每一步都踏碎了太医署内沉重的寂静。阿阮慌忙跟上,小手再次紧紧攥住了他冰冷的护腕边缘,仿佛那是她的整个世界。
门外,奉命等候的禁军副统领李崇焕早已按捺不住焦躁。看到上官乃大披甲而出,李崇焕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彩,单膝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末将李崇焕,参见镇国大将军!王城内外戍卫军、巡防营、金吾卫残部,及青峰山、白云观驰援弟子共计三千六百七十四人,已遵令集结于西校场,听候大将军调遣!”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看着上官乃大那苍白如纸却坚毅如铁的面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执掌这危城最后的兵戈!
“带路。”上官乃大只吐出两个字。
西校场,一片狼藉。篝火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疲惫不堪、大多带伤的士兵和那些身着道袍、神色凝重的修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汗臭和绝望的气息。当上官乃大在李崇焕陪同下登上点将台时,嘈杂的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数千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敬畏,有期盼,有怀疑,也有深藏的恐惧。他们看到了那身崭新的、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明光铠,也看到了铠甲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眼中冰封般的杀意。更无法忽视的,是他手中那柄代表着无上王权与杀戮的金剑,以及……紧紧依偎在他腿边,那个与这修罗场格格不入的惊惶小女孩。
上官乃大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刷,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没有鼓舞士气的许诺。他的声音嘶哑,穿透夜风,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影妃伏诛,秽神之径已断。”
仅仅一句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在疲惫麻木的人群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士兵们黯淡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修士们紧绷的脸上也出现了震动。魔源……真的被斩断了?
“然魔教余孽未清,乌国大军压境。”上官乃大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王城存亡,只在旦夕!”
他猛地举起王命金剑,剑鞘上的翠绿纹路在火光下似乎流转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晕。
“我,上官乃大,奉王命,掌生杀!自此刻起,王城内外兵马,皆归我节制!”
“令一:李崇焕!”
“末将在!”李崇焕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着你率本部禁军精锐八百,即刻起,按此名单,全城搜捕!”上官乃大甩出一卷染血的帛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地址,那是他从影妃巢穴死战带出的魔教潜伏名单,“名单所载,及与其勾连者,无论官民贵贱,一经查实,就地格杀!悬首示众!有阻挠者,以同谋论处,立斩不赦!”
“末将领命!”李崇焕双手接过帛书,眼中杀机毕露。
“令二:青峰山掌教玄诚真人,白云观主清虚道长!”
两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越众而出,稽首:“贫道(贫道)听令。”
“烦请二位真人,率门下弟子,即刻布设‘净秽清光阵’于四城要害!凡有秽气异动、魔教妖法波动处,阵法示警,全力绞杀!同时,救治伤患,清除残余秽气污染!”
“谨遵大将军令!”两位真人肃然领命。
“令三:巡防营都尉张猛!”
“末将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