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导自演的荒唐戏码。
她竟然可笑地以为,深海之中那不顾一切的援手,或许藏着半分真心——多么愚蠢的错觉,竟让她在无数个夜里反复揣摩那瞬间的温度;
她竟然可悲地试图从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打捞出一丝除却算计以外的温度——仿佛那样冰冷的瞳孔里真能映出半点人间烟火;
她甚至还在刚才,在那冰冷绝望的铁柜之中,因他一个看似维护的举动,心脏不受控制地颤动着,重新点燃一丝荒谬又可耻的希望!
而现在,他就站在这里。
神情漠然,姿态从容,如同早已写定的结局般毋庸置疑。
他用最冷静也最残忍的方式,亲手将她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彻底碾碎成灰。
原来他不是来救她的。
他是来为她钉上棺材的——最后一颗钉子。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撕裂,那痛楚远比太阳穴上冰冷的枪口更令人窒息。
原来真正的绝望,不是死亡的降临,而是你紧紧攥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亲手将你压入深渊。
她所有的挣扎,所有因那段记忆而生出的犹豫和试探,在眼前这个男人绝对冷静的漠然面前,都变成了一个无比讽刺的笑话。
他不仅把她推向深渊,还要她清清楚楚地看着,他是如何优雅而从容地完成这个动作的。
“豪哥,”钟离淡淡开口,目光冷冽地从她身上掠过,如同审视一件早已标注好价格的货物,语气平稳却暗藏机锋,“我早就说过——那个装摄像头的人,绝不会放过今晚。”
他唇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声音压得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精心布置的诱饵:“无论交易时间变或不变,她都会来,毕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不急不缓地磨蚀着梁爽仅剩的意志。
他甚至亲自为她落下铡刀,将“摄像头”的罪名不由分说地钉死在她身上,彻底碾碎她任何辩驳的余地。
梅世豪闻言,脸上的狰狞瞬间被一种近乎狂热的赞赏取代。
他爆发出洪亮而得意的笑声,枪口因兴奋而更加用力地抵紧梁爽的太阳穴,压得她头皮生疼,几乎要嵌入骨缝:“妙啊!Lasse!你这招‘请君入瓮’真是绝了!看把这自作聪明的小娘们骗得团团转,果然乖乖钻进了我们的口袋!”
梁爽僵在原地,面容上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尽,唇瓣无声微张,却颤不出一丝音节。
她瞳孔深处的光一寸寸熄灭,像摔碎的琉璃,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情绪。
四肢百骸的血仿佛瞬间凝成冰棱,所有知觉顷刻剥离,只余胸腔深处那片被彻底碾碎的死寂与荒芜。
那一刹,回忆如潮水决堤——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多年前落日浸透的病房,那个少年侧脸如冷玉,一言不发地转身。
风无声拂起洁白的窗帘,光影碎在他离去的身后,如同她那时悄然崩落的整个世界。
而今,他线条冷硬的侧脸与当年那道决绝的轮廓缓缓重叠。
一样不曾回头,一样淡漠如刀。
现实与往事在眼前交错晕染,整个世界骤然褪成灰白,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唯有他此刻冰冷的侧影,如同最后一枚钉入命运的铆钉,清晰地烙在她逐渐模糊的视野中央——
成为她所有信仰与期冀,最终且唯一的,终结点。
她终于再一次见识到了——
他是如何,以那样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