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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图寻找可以攀爬的地方,但井壁长满滑腻的青苔。
水位正在快速上涨,转眼已经到了她的下巴。
“你是谁?”
她对着井口大喊,声音在井壁间回荡。
清冷的月光下,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宛如毒蛇一般,在黑暗中散发出令人胆寒的绿光。
“你爸带走的那个U盘”,变声器处理过的声线像生锈的刀片刮擦着鼓膜,“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梁爽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缩。U盘?记忆的断层处渗出细密的血珠。
“呵......”黑衣人喉间滚出电子杂音般的冷笑,“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是你......杀了他们?!”
梁爽的声带在极寒中痉挛,每个字都裹着冰碴。
井沿的黑影突然静止。某种比夜更黑的东西在面具后流动。
月光被碾碎成井底最后几片浮动的光斑,梁爽听见自己睫毛结冰的脆响。
“现在......”黑衣人突然暴起,靴底碾碎井沿的苔藓,“去地狱问答案吧!”
黑衣人转过身去,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推向井口。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巨石与井口猛烈地撞击在一起,井口瞬间被完全封住了。
梁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冰冷刺骨的井水毫不留情地继续上涨,一点一点地漫过了她的鼻尖。
她感受到那股寒意正顺着她的鼻腔、喉咙,一直渗透到她的身体里,让她浑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黑暗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从四面八方朝梁爽挤压过来,似乎要将她吞噬。
井水不断地灌入她的耳道,将外界的声音隔绝成了一种模糊的嗡鸣。
她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如同黑色的水草一般,随着水流肆意飘荡。
那原本柔顺的发丝此刻也变得湿漉漉的,沉重地贴在她的脸颊和脖颈上,给她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窒息感。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黑暗渐渐化作了一片模糊的光晕。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一段被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如闪电般冲破了枷锁,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仿佛时间倒流,十八岁的海在她视网膜上重新显影。
一个模糊的身影破开粼粼波光,朝她游来。
那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虚幻,却又如此真实。
记忆的碎片在这一刻开始重组,如同拼图一般,逐渐拼凑出一幅她从未想起过的画面。
少年的身影搅碎了阳光,他的发丝间缠绕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随着水波的荡漾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苍白的指尖划过她正在下沉的生命线,那触感轻柔得如同羽毛,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
阳光穿透水面,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当他向她伸出手的瞬间,梁爽的目光与他交汇,对上了那双温柔明亮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眼瞳清澈见底,映着细碎的光,比梁爽见过的任何星辰都要明亮。
当他靠近时,她看见他睫毛上的水珠里,囚着整个盛夏的虹光。
......
井底的黑发像一株正在疯长的水蕨,缠住梁爽逐渐透明的腕骨。
井水轻轻摇晃,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少年朝她游来。
他张开双臂,像是要给她一个跨越时空的拥抱。
在一切即将化作泡沫的刹那,他温柔的声音拂过她的耳畔。
“活下去。”
十年前少年留给梁爽的那枚星光,此刻正在她血管里重新苏醒。
“哗啦——”
浮出水面的瞬间,一滴温热的泪水混着井水从梁爽眼角滑落。
她剧烈咳嗽着,心脏却因这个发现而震颤。
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穿越十年的光阴,终于重新回到她的记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