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钻心。旁边有人跑不动了,偷偷放慢脚步,往队伍后面缩,监军的校尉鞭子一挥,“啪”地抽在那人背上,“妈的,敢偷懒?给老子跑!”
王石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他想起春桃塞给他的窝头,想起船老大说的“活着总有盼头”,脚步就像上了发条,一步也不敢停。别人跑二十圈就瘫在地上喘气,他却偷偷多跑了两圈,直到双腿像灌了铅,才扶着旗杆慢慢蹲下。
练拉弓的时候,他更是拼了命。那张硬弓有三石重,刚拿到手时,他连弓弦都拉不开。老兵们在旁边笑话他,“这中原小子,怕是连婆娘的绣花针都拉不动吧?”王石没理会,只是一遍遍地练习,从拉到一半就松手,到能勉强拉开半弓,再到能拉满弓,手臂酸得抬不起来,就用布带把胳膊吊在房梁上,缓解酸痛。
有天练长枪,一个叫赵虎的老兵看他不顺眼,说是要“教教他怎么用枪”。两人对练的时候,赵虎突然一拧枪杆,枪尾狠狠砸在王石的胸口。王石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疼得眼前发黑,“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周围哄堂大笑,赵虎抱着胳膊,得意地看着他,“不行就趁早滚,别在这儿占地方。”
王石趴在地上,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他听见那些嘲笑声,看见赵虎脸上的得意,还有其他人麻木的眼神。他想起王家村王老实家的柴房,想起那些在豆腐坊挨过的打”,一股狠劲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用枪杆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爬起来。嘴角溢出来的血沫被他狠狠咽了下去,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赵虎,那眼神里的狠劲,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赵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原小子,眼睛里竟然藏着这么吓人的东西。
王石没说话,只是拿起长枪,摆了个起势的姿势,意思是“再来”。
赵虎愣了愣,心里突然有点发怵。他哼了一声,“算你有种。”说完,没敢再动手,转身走了。
从那天起,王石练得更狠了。别人休息的时候,他在劈柴,一斧一斧,把对家乡的思念、对命运的不甘,全都劈进那些木头里;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在月光下练枪,枪影如龙,划破边关的寂静。他的胳膊一天天粗起来,练出了结实的肌肉,手掌被磨出了厚厚的茧子,那些茧子破了又结,结了又破,最后硬得像块牛皮。
三个月后,校尉测试新兵的弓力。轮到王石时,他拿起那张五石重的硬弓,深吸一口气,手臂肌肉贲张,只听“嗡”的一声,弓弦被拉成了满月。周围一片吸气声,连校尉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五石弓,就算是老兵,能拉开的也没几个。
王石松开手,箭簇“嗖”地射出去,稳稳地钉在百步外的靶心,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他放下弓,转身往营帐走。经过赵虎身边时,赵虎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眼神里带着敬畏。那些曾经嘲笑过他、欺负过他的兵痞,也都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王石走到营帐门口,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校场。风沙还在刮,天还是灰黄的,但他觉得身上好像有了点力气,不再像刚来时那样,觉得这风沙能把人整个吞掉。
他知道,在这里,实力就是道理。他要活下去,要变得更强,强到能护住自己,强到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去找到自己的亲人。
风裹着沙砾打在他脸上,还是那么疼,但王石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怯懦和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边关的风沙还很长,但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