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的苏州笼罩在一片凛冽寒气中,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青瓦连绵的街巷,偶有几缕寒风卷着碎雪沫子,打着旋儿掠过朱漆大门,将门楣上悬挂的红灯笼吹得轻轻摇晃,添了几分年关将近的萧索与急切。
谢府老宅的门前,一辆装饰考究的乌木马车正缓缓停下,车轮碾过结了薄冰的青石板路,出咯吱一声轻响。
车帘被随行的仆从恭敬掀开,一身玄色锦袍的谢承业弯腰走出,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长途跋涉的疲惫。
他一身风尘仆仆,锦袍边角沾了些路上的霜气,颔下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眼神深邃锐利,历经数月巡查各地商铺的奔波,更添了几分沉稳威严。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管家福伯早已领着一众仆从候在门前,见他下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真切的喜悦与恭敬。
“家中一切安好?”
谢承业掸了掸肩头的落雪,声音略带沙哑,目光扫过熟悉的老宅,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这次巡查各地的谢家商铺,历时半年有余,赶在岁末总算能归家团聚。
“回老爷,一切安好。”
福伯恭敬地应着,伸手接过谢承业递来的行囊,目光却有些闪烁,欲言又止。
谢承业何等精明,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异样,眉头微蹙:“何事?但说无妨。”
福伯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道:“老爷,您先回府歇息,老奴……老奴有要事禀报,只是此事关乎内宅,需得您稍作休整后再细说。”
谢承业心中一动,知晓内宅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摆摆手:“不必歇了,现在便说。”
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走进暖意融融的正厅。
下人奉上热茶,谢承业呷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放下茶盏,抬眸看向福伯:“说吧,究竟生了何事?”
福伯深吸一口气,躬身道:“老爷,是……是柳姨娘她,前些日子犯了错,被大少爷严厉警告了。”
“柳氏?”
谢承业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瞬间冷了几分,“她又做了什么?”
提及柳姨娘,谢承业的心中便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当年他与夫人林婉清生下长子谢浩楠后,本是琴瑟和鸣的一对璧人,谁知浩楠两岁多那年意外丢失,林婉清悲痛欲绝,从此体弱多病,缠绵病榻,根本无力打理家中事务。
后来母亲以“无后为大”
为由要求自己纳妾,那会儿好兄弟临终把妹妹柳玉茹托付给他,他见柳氏精明能干,又极会察言观色,主动揽下了打理家业的重担,便顺势纳她为妾。
那些年,谢承业忙于在外寻找儿子并把商业版图扩大,家中大小事务全靠柳氏支撑,确实为他分了不少忧。
这份情分,谢承业一直记在心里。
后来浩楠失而复得,本是阖家欢喜之事,可柳氏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频频作妖。
她见林婉清身体好转,怕其重新执掌内宅,心中嫉妒,便处处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甚至设计陷害,最终竟逼得林婉清与他和离。
和离之后,林婉清带着三个女儿和浩楠搬去了谢家别院,连一向疼爱孙辈的谢老夫人也跟着去了别院居住,偌大的老宅,只留下柳氏和她所生的次子谢安。
柳氏所生的三子谢明轩,看不惯母亲为了争夺家产不择手段,屡次劝说无果后,心灰意冷地也离开了老宅,去了外地的谢家分号打理生意,常年不回。
对于柳氏的所作所为,谢承业也很失望。
可念及她当年在林家最艰难的时候帮忙打理家业的功劳,他始终狠不下心来严厉惩治,只是两次将她禁足在自己的院落,希望她能安分守己。
这一年来,柳氏确实收敛了许多,谢承业还以为她是真的悔改了,没想到,她竟又惹出了事端。
“回老爷,柳姨娘……柳姨娘前些日子在外散播谣言,说……说二姑娘她……”
福伯说到这里,声音愈低沉,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说研儿什么?”
谢承业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谢研是他的二女儿,自小聪明伶俐,容貌秀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刺绣更是一绝,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之一。
更何况,研儿的母亲林婉清出身诗书世家,教
